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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溪在一边说，小禾在一边点头。
王二关与纪落阳听完之后都表示不相信。
ldquo;你们真的只是在屋子里打架？rdquo;王二关问。
ldquo;是，我传授师妹武技。rdquo;
ldquo;你们是在地上打架，不是在床上？rdquo;王二关二度确认。
ldquo;地上。rdquo;
ldquo;可是传授武技至于下这么重的吗？rdquo;王二关痛心疾首，ldquo;人家还是个小姑娘。rdquo;
林守溪摇摇头，ldquo;师妹的武功可比你高多了。rdquo;
ldquo;你说什么？！rdquo;王二关自尊心受辱，怒道：ldquo;林守溪！你得了小姑娘的青睐得意忘形了是吧？今天要不要在这院子里打一架，我今晚就把你这自封的合欢宗宗主给灭了！rdquo;
王二关说得感慨激昂，正义凛然，却听小禾弱弱地说了一句ldquo;不许你欺负守溪师兄rdquo;。
激昂的话语一下子成了自作多情，王二关顷刻颓然，一声不吭地坐下，饭也不想吃了。
夜晚的时候，王二关竟端出了一盆水，主动洗起了衣服。
他洗的是一身华贵的衣裳，那是他被拉来神坛时穿的，也是如今他仅剩的唯一可以彰显身份的尊贵之物。
前几日他都不舍得穿，此刻却拿出去清洗晾好，准备明日穿上。
夜晚。
雅雀哭咽，虫鸣低徊，铁树的黑影在庭院中舞动着爪牙。
凉风森森的廊下，风叶轻鸣，纪落阳抱着自己削好的木剑望向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林守溪也看月亮。
在他的世界，月亮本就有许多美好寄托，此刻他什么也不想，感受着遍襟清辉，便觉平静。
小禾的房间未点灯火，真气却明显地流动着，偶尔还有拳风响起，那是她痛定思痛之后在练武。
大量的夜云从巫家的方向推来，遮住了月光。
短暂的天晴后似又要暴雨，而这倏尔压抑的黑暗里，林守溪嗅到了暗潮涌动的味道。
他回到了房间里，虚掩上门，在床榻上睡下，手始终搭在纪落阳赠给他的木剑上。
一夜无事。
清晨醒来时，小禾已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床前，双手叠放在大腿上，窗后的光照进来，透过她的白发，映出了淡淡的金色。
ldquo;你怎么擅自进我房间？rdquo;林守溪责问。
ldquo;师兄没有关上门呀，小禾就进来了。rdquo;少女甜甜地笑着。
ldquo;我们师门虽只有两人，但也应遵守礼节。rdquo;林守溪这样说着，神色却凝重了几分。
这些天他总能在院子里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所以他今夜将门虚掩试探。
一整个夜晚，他半寐半醒，始终保持着警惕。
他没有听见任何多余的声音，可小禾就这样出现在了床边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是她对自己的恶作剧还是下马威？
他还不确定小禾乔装成普通少女，混入巫家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幸好，在教完小禾完整的剑经之前，她应该没有杀自己的打算。
而教完剑经之后，她就没有杀自己的机会了。
他将魔门的控心之术lsquo;无心咒rsquo;切成九份，掺入剑经，随着每一式种入她的体内，悄无声息。
若小禾对他有杀心，他可借此自保，若没有，偷偷帮她解了就是。
至于剑经本身hellip;hellip;这确实算是师门绝学，但绝非什么不传之秘。
过去魔门上上下下都练白瞳黑凰剑经，甚至将它编成了早操，整齐划一地练习。但其余弟子学了它，不过是学了套不错的剑法，唯有他能与这剑经生出共鸣，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ldquo;师兄的伤怎么样了？rdquo;小禾关切地问。
ldquo;好些了。rdquo;林守溪回答。
ldquo;好些了就继续教师妹剑经吧。rdquo;小禾迫不及待地说。
ldquo;看来我收了个没良心的师妹啊。rdquo;林守溪无奈地笑。
ldquo;这当然是玩笑话呀，师妹最关心师兄的安危了。rdquo;小禾香腮微鼓。
林守溪从榻上坐起，将道衣披上，却是掩唇咳了起来。
小禾见他脸色发白，连忙问：ldquo;师兄又怎么了？rdquo;
ldquo;伤势反复无常，没什么的。rdquo;林守溪说：ldquo;我继续教你白雪流云剑经吧。rdquo;
ldquo;可师兄hellip;hellip;rdquo;小禾见他捂着胸口的模样，神色微动，ldquo;不会是昨日我与你比试过繁，不慎让师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师妹无需自责。rdquo;林守溪算是默认了。
ldquo;果然hellip;hellip;rdquo;小禾怜惜道：ldquo;都怨我昨日太过争强好胜了，累着了师兄。rdquo;
ldquo;我不过是用气过猛，耗损了些力气而已。rdquo;林守溪说：ldquo;师妹不必想着渡真气给我的。rdquo;
ldquo;？rdquo;小禾一愣，ldquo;我没想着要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师妹别装了，你的关心都写在脸上了。rdquo;林守溪虚弱地笑了笑。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
我哪有关心hellip;hellip;这明明是虚情假意啊hellip;hellip;小禾觉得自己被绑架了，她捏着裙摆，终于挤出一丝微笑：ldquo;这都让师兄看出来了呀。rdquo;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ldquo;那hellip;hellip;我来给师兄渡真气疗伤吧。rdquo;
ldquo;不可。rdquo;林守溪说：ldquo;我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们还不知道云真人到底要做什么，师妹，我知你境界不俗，但你更应保存力量，切不可随意浪费了真气。rdquo;
小禾无比想说一句lsquo;师兄说得对rsquo;，但出于对剑经的渴望，她将这句话压回心底，目光楚楚道：
ldquo;师兄怎可自轻自贱？你若有三长两短，我们便是宗将不宗了，你背过身去，我替你疗伤。rdquo;
林守溪欲言又止，小禾却叱道：ldquo;你若再这般扭扭捏捏，我可就要喊你师姐了。rdquo;
林守溪这才背过身去。
小禾轻轻吐气，默默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盈盈俯身，秀足轻抬手指一挑，将绣鞋勾去，以指提着整齐地放在一边。
少女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袜，小心翼翼地踩上床，在林守溪的背后叠腿坐下，双手按在少年的背上，真气从掌心流出，一点点钻入少年的体内。
林守溪的身体毫不客气地汲取着小禾输送的灵气，嘴上表达着诚挚的慰问：
ldquo;师妹不必太勉强，我hellip;hellip;没事的。rdquo;
ldquo;不要说话，专心些。rdquo;
小禾输送着珍贵的真气，话语温柔，心却如刀绞。
真气流入林守溪的躯体，被他的灵脉吸收，汇入中央。
小禾的真气远比王二关与纪落阳的更为精纯，林守溪只觉得身体的负重感越来越轻，若每次如此，想来不消三日，他就可以彻底痊愈。
小禾松手时，她的脸色已微微泛白，倒是林守溪面色红润了不少。
ldquo;师妹你没事吧？rdquo;林守溪亲切地关怀。
ldquo;没，没事。rdquo;小禾摇摇晃晃地说。
ldquo;多谢师妹。rdquo;林守溪真诚道：ldquo;若师妹每日都能帮着疗伤，想必再过十来日，我便能康复了。rdquo;
ldquo;每日？rdquo;小禾檀口微张。
ldquo;嗯hellip;hellip;师妹怎么了？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rdquo;林守溪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听着这咳嗽声，小禾有些百感交集，若是其他人，她定会觉得是装病，但与林守溪相处这么多天，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淡然、冷静与真诚。
呼，为了完整的剑经hellip;hellip;
ldquo;没什么的，师兄将这般厉害的剑经授于我，我帮助师兄疗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dquo;小禾微笑着说。
ldquo;那hellip;hellip;有劳师妹了。rdquo;林守溪没有推辞。
她保持着笑容，虚弱地起身，小白袜踩过薄被，轻盈跃到地上，青裙微旋着垂落，遮住了泛着青络的嫩白小腿。
林守溪继续将剑经传给小禾。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传授，小禾终于将第三式也学会了。
午后吃饭之时，王二关始终没好气地瞪着他，若不是云真人不允许他们斗殴，否则这小胖子恐怕早就动手了。
但王二关与纪落阳是识不破小禾的伪装的，所以在他们眼里，小禾只是个清秀的普通小姑娘。
王二关不见得有多么喜欢她，只是他身为少爷，长期的养尊处优滋生了数不尽的占有欲，它们始终在心底作祟。
纪落阳更是对小禾没有半点想法，相反，他很有看好戏的心情。
他还将林守溪拉到一个小角落里，小声地问：
ldquo;你们同住一屋，真没发生点什么？rdquo;
ldquo;能发生什么？rdquo;
ldquo;是怕破了处子之身会被杀掉吗？rdquo;纪落阳笑了笑，说：ldquo;哪怕不**子之身，也可以有诸多乐趣的。人身从不止一个妙处，否则贵族门阀也不会有这般多有断袖之癖的人了。rdquo;
ldquo;我没有兴趣。rdquo;林守溪淡淡地回绝。
ldquo;没有兴趣？是嫌小禾姑娘不够漂亮，还是林兄心中早另有所属了？rdquo;纪落阳追根问底，ldquo;亦或者说，你不懂这些？rdquo;
ldquo;我自幼便懂。rdquo;
林守溪懒得回答更多，他小时候便读完了宗门中的所有书，他曾对此有过好奇，但并不觉得，这其间会有多少乐趣。
大道无垠，人生苦短，不该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下午，林守溪继续传授小禾剑经，小禾对于昨日的惨败耿耿于怀，学完剑术之后，她又寻了个理由找林守溪切磋，试图看出些门道来。
于是，少女的痛吟声再度在屋内断续响起。
小禾明明觉得自己变强了，却又是屡战屡败。
ldquo;没摔疼吧？rdquo;林守溪伸出手，将少女一把拉起。
当然疼了hellip;hellip;小禾抿紧了唇，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在道貌岸然。她虽时常假装文静柔弱的模样，内心却是要强的，只好笑了笑，说：
ldquo;没事的，师兄别担心。rdquo;
ldquo;没事就好。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小禾又有些莫名的生气，她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练武，将林守溪这份淡然打得溃散，打得跪地求饶！
之后的几天小禾分外地努力，大清早就来林守溪的床边守着。
他们每日的生活也趋于一致，皆是传授剑法与武道比试。
小禾每每不服输，攻得很猛，于是也被打得很惨。
她怀恨在心。
有一日，她用尽了全力，终于破开了林守溪的招式，一拳打得林守溪后退了数步。
她一脸担忧之色，连忙嘘寒问暖，心中却是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林守溪揉着自己的胸口。
他知道，这一刻少女心中累积的恨意，会悄然转化为其他东西。
ldquo;师妹越来越厉害了。rdquo;林守溪微笑道，ldquo;若可动用真气，刚刚那一拳，我非死即伤。rdquo;
ldquo;我哪里舍得杀师兄呢？rdquo;小禾笑意温柔。
她心情好得过分，主动拉着林守溪走到床边，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就像过去在悬崖边那样。
林守溪也没有推开她。
她今日实在太累，竟就这样睡着了。
林守溪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看着她静谧的睡颜，再次联想到了冬日结冰的湖泊，湖泊上大雪纷飞，其后被染白的黑崖是他的故乡。
一抹温柔之色在少年眼底闪过，却也只是须臾一瞬。
少女从他的肩上一点点滑落，滑到他的胸膛，然后落到他的大腿上，她就这样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就好了hellip;hellip;林守溪这样想。
他们虽是两人，背影却孤独依旧，唯有无孔不入的夜色与他们亲密相贴。
小禾醒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睡得出奇地好。
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般毫无戒备地睡过觉了，是他太好闻了么，还是hellip;hellip;
起身之时，小禾发现自己身上还多了一件衣裳
她摩挲着衣角边缘，轻声问：ldquo;我刚刚没说什么梦话吧？rdquo;
ldquo;没有的，师妹睡得很乖。rdquo;林守溪说。
ldquo;你才乖hellip;hellip;rdquo;她习惯性地回了一句。
林守溪没有回答，但小禾能感觉到，他是在微笑的，她隔着黑暗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忽地鬼使神差般问：
ldquo;要是有一天，师妹不乖了呢？rdquo;
如果林守溪看不到她的真容，那他会以为这是少女娇俏的玩笑话。
但hellip;hellip;
ldquo;那就打你。rdquo;
ldquo;师兄会舍得么？rdquo;
ldquo;看你喜不喜欢了。rdquo;林守溪说。
ldquo;谁会喜欢呀！rdquo;小禾嗔道：ldquo;师兄真坏啊hellip;hellip;rdquo;
小禾拖着长长的语调，仗着夜色的遮掩，她弯起漂亮极了的眼眸，咯咯地笑着，笑得格外清媚。
林守溪伸出手，穿过她初醒后微微凌乱的白发，似木梳自流水间过。
小禾低了下头，过了一会儿，她从怀中摸出了一缕红绳，晃到了林守溪的面前。
ldquo;这个送给师兄咯。rdquo;小禾抓起他的手，很随意地将它系在了林守溪的手腕上。
ldquo;这是什么？rdquo;林守溪问。
ldquo;只是普通的红绳子，但可以保佑平安。rdquo;小禾说。
ldquo;谢谢。rdquo;
ldquo;不许弄丢了哦，你要是敢弄丢，师妹就把你吃掉。rdquo;
离开之前，小禾双掌弯曲成爪，做了一个凶凶的表情。
hellip;hellip;
清晨，天空积着黑压压的云，老婆婆还未拄着拐杖来送饭前，云真人倒是先来了。
云间有雷光一闪而过，雷光消逝之处，云真人披着棕色的古旧道袍立在那里，仿佛是这道雷光的显化。
他睁着左眼，背负木剑，脸上涂着白惨惨的粉。
林守溪知道，那白惨惨的粉也是一种伪装，原因是他曾听王二关由衷地夸奖过lsquo;云真人长得真是英俊，好似仙人一般rsquo;。
云真人来到院子里时，少年少女们不约而同地自梦中惊醒。
他们穿好衣裳来到了院子里，对着云真人行了一礼。
云真人扫视了一眼他们，淡淡地说：
ldquo;接下来，将是对你们最后的考验。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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