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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东海授佛语 兰州戏娇娘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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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说话间,门外二兽已是相斗了一块儿,几个回合之下,便已分出了胜负,果然是那雪狮子威势更足,力道更猛,只几个照面,巨犬便已力不能敌。幸是它纵跃腾挪迅捷不少,一时倒也还能支持,但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多时刻那雪狮子却已被巨犬缠的恼了,不愿再与它纠缠耽搁时辰,当下猛一发力便将巨犬震落一旁,便是径往禅房扑来。

    只等它刚及得门前七尺处,张入云周身赤光就已放出。未知那光却只将雪狮子身上烧出一溜火星,并未见得往日的功效。

    张入云二人这才知道它法力厉害,恐还不是妖兽,竟是护身神光也不能伤,危急之下,忙欲抽身而退。

    就在这当儿,巨犬已是纵跃回来,当下猛地张开巨口即是往雪狮当头咬了下去。眼看就要咬中,可谁想对方却是将头一摇,立时那本已硕大无比的兽头竟又涨大数倍。纵是巨犬口阔,竟也下不得嘴。就在巨犬这一惊惧失神间,哪知那雪狮子却是反倒张了口,将那门板一样的巨口,冲着灵犬当头咬落,其势竟能将犬儿半截身子咬断。

    香丘见此一阵心痛,本就因害怕而抓住张入云的手臂,更是因心里紧张手里愈加运劲,却只把张入云抓了个痛沏心肺,不知道她怎在这忽然间生的这般大力气。

    张入云此时已看出那雪狮子厉害,当下忙运劲将银燕镖从虚掩的门缝中打出,顿时一碗银星便在那夜色中渡过,直打在那狮子的门牙上。

    跟着就见一团银花在雪狮子的嘴里乱爆,一阵巨吼声中,那雪狮子因护痛将身让过一边。张入云这临危一击,终是将那巨犬从狮口之下救出。

    只是如此一来却将那巨兽激怒,痛疼之下再不计厉害,拼却耗损神力,竟是又显法相,一时周身抖处,身形又比先时大了一倍。

    那巨犬本就要比它小上三分,此时再与之相比,竟是小的可怜,正在它守着主人的话,欲行逃走,但数日来与香丘相处,已是甚感她喂食胡桃的恩德,生怕自己一走,香丘却失了倚仗,只得愤起余勇与之相抗。

    当下只听得雪狮子一声震天价的狂吼,已是向巨犬身上扑来,口内巨吼声所激起的狂风,竟连身在室内的张入云二人,也都被打了个跌。

    张入云见势不好,一时抖手一翻,便已是将剩余的十枚银燕镖尽数取在双手上。

    眼见形势危急,再又闪失恐两人一兽都有性命之忧,却再顾不得香丘一再交待的不能伤这雪狮子的要求了。

    转眼就见那巨兽已扑至众人面前,正在张入云运足力气要将银镖打出之时,却忽闻得身边一阵檀香涌动,跟着眼前一团精光闪铄,将张入云和香丘晃动得一阵眩晕。

    待二人再度睁开双眼时,却见癞和尚已是身在禅房前,取一只手按住那雪狮子的兽头,而先时的巨兽,此刻也已尽敛身形,又已变成先前那可爱非常的雪狮子,只是一颗大头不住晃动,却始终是挣脱不开癞和尚一只枯瘦精干的大手

    香丘一时见众人脱了危难,自是欣喜异常,但再见那雪狮子却在癞和尚的掌下左右不得挣扎的样子,却又沉了脸,眼角却又显出一丝忧怨。

    再听癞和尚口里喝骂道:“你这胆大妄为的孽障,本只再修炼百年即可成为北方巡海神兽。如今却也胆大包天,竟敢冒犯佛法,意图窃我东海师兄舍利,盗我肉身。见有阿罗陀为我护法,还敢在此趁凶,实是罪无可恕,我要把你变做石狮,在此替我镇守东海师兄舍利千年才得放脱你!”

    说完念动真言,又取另一手连在它身上几点,就见那雪狮自脚下起已是渐渐化作石头,只是那灵兽受了佛法,竟然浑身乱颤,一时间那化石的过程竟是极缓。

    癞和尚见它竟有这等威力,心里也不由点头,当下口中称道:“我怜你也自苦修千年,到了如今地步也实属不易,又是天生神兽。若被困禁,只可惜了你这一身本事。倘若留在我身边做个护法神兽,我便饶了你,且他年还可证果,只是你要奉阿罗陀为师兄,你可愿意?”

    癞大师本以为如此手尾,那灵兽一定答允,为想那雪狮子却是天生傲骨,闻自己不但要为人所躯使,还要屈居人下,却是将一颗大脑袋直摇,神情极是坚决。

    癞和尚不想它有这般根骨,见之不由笑道:“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志向,即如此,你就自在这里修炼千年吧!说完,将手取兰花状又往那神兽身上点去。此一来却与方才不同,任是那雪狮子怎生将头挣动,那石化的速度也未变缓,只片刻间除了其头首外,全身都已化作了石头。”

    小香丘在旁见那雪狮受苦已是激动了半天,到了此时,再也忍受不住,却抢身过来求告癞和尚道:“这位大师傅,你看它这么可怜,就饶了它吧!”

    癞和尚见香丘为这雪狮子求情,因知晓香丘身世,知她是感同身受,心里凄苦,闻言笑道:“女娃娃即为它求情,和尚自然从命,只是它罪孽深重,虽不将它变为石头,却需它随我听经十年,一来好为它化解一身的戾气,二来与它修行也极是有益。”

    香丘闻此,心中一喜,但终是有些不乐,知如此一来,这雪狮子却要被癞和尚软禁在身旁十年,自己都不愿意的事,何况这类在天地驰骋自在惯了的灵兽。

    果然眼望那雪狮子时,却见它满心的不愿,一脸的告饶的意思。不由再欲向癞和尚上求告,但见对方却是举掌闭目,知是不能答应。

    张入云在一旁见了,心里也不由一动,他是自来自在惯了的,虽知这雪狮子如此,是自己做错了事,但只这样,却要困人十年的举止,若论及自己,却是也不会去做的。

    当下见香丘满面气苦的样子,却是将身摆动,行至癞和尚身前道:“还请癞大师发发慈悲,虽是大师有心渡它,但众生各有自在,欲渡人,而人不欲自度,终是不好勉强。且大师即已说它百年之后即可成神,想来受今日这一番教训,它也该知厉害。”说完却是双手合十,与癞和尚施了一礼。

    癞和尚闻此言心里也得一动,知张入云六日来参研壁上神像,已得了一些造化,当下哈哈一笑道:“即得义士开言,和尚受教了。”说完将抚在雪狮子头顶上的手移开,也是将手一合,还了张入云一礼。

    此时香丘见雪狮子已脱离癞和尚的束缚,却仍还未走,忙在一旁催促道:“你这小东西,怎么还不走,小心过一会儿大和尚就要改主意啦!”

    话声中透着关心,却浑忘了癞大师就在身旁,自己如此说话却是要薄了他的面子,而那雪狮子刚才还是那般粗状凶猛,却又哪里有一点点小的样子!

    张入云和癞和尚听了香丘的话,自是知道她拿这话来挤兑和尚,当下二人闻之,不由的都笑了起来。么多时间为此小事耽搁!”接着口里又是一串道理,却是绝口不提自己怕那狗儿口里的腥臭。

    如此,香丘又扯动了半日口水方才罢休,当夜,癞和尚又为两人找了别的宿处住下,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张入云见已耽搁了六日功夫,便与癞大师请辞,尚喜自己不曾有甚疏漏,幸未辱命。

    而癞和尚自经了一夜之后,一身的檀香也已去了个干净,又换得了原先一身的臭气,那癞皮狗儿此刻也是再无往日的灵动,当下与二人作别后,却是又卧在寺前的石阶上,只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等香丘与它作别时,它才扇扇耳朵,以作对应。

    等张入云告辞,走出寺院百十丈后,香丘忽又舍不得离去,却是驻了足,不时的回头张望。

    而再看那一僧一狗,却早已是呼呼大睡,一时间地上躺了一人一狗,倒也相映成趣。

    但香丘看着那人和狗,却不知怎得竟是依依不舍,神色也渐渐的沉了下去。一时只听她口中称道:“张相公,你看这寺院好不好?”

    张入云闻言有些不解,只随口答道:“不错啊,此处天高地阔,有这一座寺院落坐于此,倒真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香丘知他未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却是幽幽的道:“只可惜,我们终还是要离开这里了!”语带惆怅,就是个不醒觉的人,也能听个明白。

    张入云本就有些内向,观事体喜入微,再听得这一句话,已是明白香丘是在珍惜这六日里于这宣德寺中发生的一切。

    便安慰香丘道:“没关系,日后一定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呢!再说,你如愿意,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回来啊!”

    听了这话,香丘知道自己心底已被张入云看破,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只口里佯称道:“谁要回来看这只癞皮狗,还有那臭臭的和尚!”

    张入云知她话虽如此,但实心里舍不得那狗,一时想起什么,却对香丘道:“其实你如愿意的话,可以让那雪狮子陪你入中原啊!它虽生的有些奇异,但如只变小了的话,也未使不能带在身边的。”

    未想,香丘闻言却是摇头道:“不要,我宁可它自由自在的由着自己性子在雪原上飞奔玩耍,那样的话,我才更欢喜。”说完这话,一时却转过头来,对张入云婉言道:“张相公,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谁想,张入云听了却是展颜微笑目注于她道:“当然对!你能这么做,才是我喜欢的那个香丘!”

    香丘首次听他声言喜欢自己,却是低首红了脸,一日里都因害羞而不敢再与张入云说话。

    二人本欲经青海直接入川,未想雅砻江上游因深秋时节,大水泛滥,阻了去路,不得已,只好绕道兰州,虽是绕了不少的路,但古时与现在不同,但有路,却要比翻山越岭来的快了不少。

    张入云二人此时还未得剑术,自是无力连续翻越,虽有清灵羽在手,但已只能略作应对,真要论起来,张入云还有些依凭,但不知怎的香丘却是取那清灵羽在手时,不见有甚功效。

    兰州,自古是丝绸之路的要冲,为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重要地区,不但是各色人物皆备,也是商贸往来的大市场。虽不如鄂州那样一脉江南水乡气象,但也是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风味。

    且当地食物菜肴素有特色,香丘慕名而来,她女儿家口又馋,自是吃了个不变乐乎。

    尤其是当地的正宗牛肉面,虽看着粗陋,不管食者老少,都是头号的蓝面大海碗,有那生意的好的店家,往往食客络绎不绝,店中桌面不够用时,食客却是或在房檐下蹲着,或只站在大道上,一手端着大碗,一手只取了筷子,大口往嘴里送。

    偏偏香丘讲究,又喜热闹,吃饭时只管往那食客最多的店家赶,这却苦了张入云,只在她找不到坐位时,便要取双手运内劲,捧了热滚滚的海碗,好让香丘只空用一手,提了筷子食用。

    还有那地产酿皮,也是香丘极爱吃的,一时虽才只半日不到的功夫,香丘却连着吃了六七家,却把个张入云累的够呛,只好跟着在其身后止不住的付账。

    到了几近傍晚时分,香丘却又说因吃的太多了,想出城走走消消食。张入云因此时二人已投了店,却不担心没有宿处。因连日来见香丘路上辛苦,此时到了这繁华之地,却是由了她的性子高兴,当下也欣然首肯,便同香丘一块儿出了城外。

    本以为出了城会得些清静,谁知才至城门外数百米处,就见眼前一片人头涌动,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真个是如潮水一般。

    再往两旁看去,却见得但有高些的地界,均站的有人,有那身体轻巧些的,更是上了两旁的树上,如猴儿一般,直将那高高的大树,压了个枝折柳条重。

    香丘本就是个喜热闹的,此时见了这番气象,却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一时却拐了张入云的手臂,只管往那人群里挤,众人见她是个俊俏无比的女儿家,也就不与她计较。

    当下却只愁了张入云一人,他素性不喜热闹,这般的人山人海的场面,更是让他看的头痛不已。但最要紧的却是这人越多的地方自是热闹越多,但接踵而来的麻烦事也一定是最多的。

    而眼前的小香丘,虽是在平日里比那叮当二姐妹要强了不少,但此刻见了人群涌动的的场面,小脸潮红,激动莫名之下,其兴奋状竟是不下二女。

    当下张入云只得以手抚额,心里却是暗道不妙。

    到得最后,香丘虽仗了女儿家的便宜,往前挤进了好些。但越往里,眼前却尽是身高体壮的男子,一时不能再进。虽是凭自己的内力足以将众人挤开,但如此一来未免过于显露行迹,却又有些不妥。

    一时她想起张入云一身纯正内劲,力气也是比自己大了不少,忙回头使眼色看了看他,见张入云竟不曾领会,却是嘴角一撇,瞬时脸色即沉了下来。

    张入云最不惯女儿家这个,当下见了,只得用剩下的手掌拍了一记自己脑门,意似无奈之际,却是又在肘间发力,即刻便将挡在身前的众壮汉推开数寸。跟着自己当先迈动步子,便带着香丘只在人群中左右一摇。

    待香丘眼前一阔,却见自己已然是入了人群最内里的圈子。

    再看眼前却多了一个精神抖擞的老汉,正在与人群见礼,口中不住打着客套小】

    【说】

    而场中央正立着一个生相极标致的娇俏女子,虽只是一般跑江湖卖艺的女子,却真有闭月羞花之貌,亭亭玉立于当地,其娇艳实不下古时的西施,赵飞燕这样的美人。

    而场上还挂有一面幌子,只见其上写着“儿大终娶妻,女大终嫁夫,有缘来相聚,无缘不相逢。”一时那词句虽写的浅显,但内里意思,却也是人尽皆知的了。

    注:以上这一句话,取自《夜雨秋灯录》中的“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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