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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衣袍同玄色睡袍整整齐齐搭在屏风下的美人榻上，美人榻前是冒着白气的浴池。
苏木双眸紧闭，背对着邪为靠在池壁，银色的长发紧紧贴在白皙的肩头，眼睫染着点点的水雾。
“徒儿犹记初相识受了重伤，师父并不嫌弃我是妖魔之身，让我在药泉治疗伤口。”
邪为握着苏木的手腕，细细替他擦拭胳膊，温热的水流慢慢落入池水，点开圈圈波纹。
“徒儿这条命是师父救回来的。”
侧头看向无动于衷的苏木，他眸中并未有怒意，不过是淡淡的失落印在眼底。
邪为俯下身红唇轻轻吻在他的手背，眼里的虔诚没有丝毫亵渎神明的意味清澈而干净，黑色的长发柔和的飘在水面，发尾轻推白色的花瓣。
手中捧着池水，一点一点落在苏木的肩头。
“我知道师父不愿嫁与徒儿为妻。”
邪为叹了口气，手臂挽住窄细的腰，头抵在苏木的肩头。
“但徒儿非师父不可，等我们大婚之后，我会给师父解除体内的封印。”
左臂离开苏木的腰，沾着水珠的指尖宠溺的抚摸在他白皙的面容。
“师父，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他万分委屈的说道。
苏木睫毛微动，凸起的喉结滚动，红唇紧绷。
邪为为了能够顺利成婚，担心他会想办法逃离这里，干脆用法力封印了苏木。
现在的苏木宛如一个只会说话眨眼的植物人，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苏木不明白，为什么邪为执念会如此之深，明明都已经清清楚楚的拒绝了邪为，但他还是一意孤行，甚至不惜动用法术把他禁锢在身边。
每当说出那些拒绝的话语，结尾都只是被邪为制止。
被教训的次数多了，苏木干脆就不再说话。
描摹在脸廓的手指停在紧闭的双眼，邪为的眼里皆是失落与悲伤。
邪为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如此讨厌自己，明明都已经清清楚楚的表达了爱意，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爱苏木，神明大人就会被融化。
苏木会怜悯苍生，也会怜悯他吧。
就算不爱，起码也会给一点点的回应，哪怕一点点。
但没有，自始至终在这场被揭开的爱恋之中，他的师父一直像个局外人。
从最初的反抗，到现在的置之不理。
那抹熟悉的心痛又在心口蔓延开。
苏木微微蹙眉，这几日心口触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一直让邪为在悲伤中度过。
是不是只要他足够的坚持，不给邪为任何回应，再热的心都会被冷却吧。
苏木心想，这样等离别的时候，邪为或许就不会那么悲伤。
“师父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吗？”邪为自嘲轻笑，深呼一口气，“没关系，只要师父在我身边就好。”
就算是再冷的心，只要我足够爱你，也会变得滚烫起来吧。
浴池中的水面不断冒起白雾，身上的污渍被水一遍遍清洗。
握住苏木的腕间轻扯，将他搂在怀里，有力的双臂紧扣腰间。
“哗啦——”
邪为抱着怀里的人赤脚踩在池边的地毯上，身上的水珠不断滑落。
穿过浴池正殿的冷风不禁让苏木打了个冷颤，白皙的皮肤因寒冷开始泛红。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邪为微微蹙眉，只见穿在苏木身上的白衣自动拢了拢，殿内的烛火被点燃，丝丝的暖意驱赶殿外的寒冷。
邪为总是有意无意的亲昵，虽并不算过分，也没有超出最后的底线，却也还是让苏木万分紧张，完全无暇顾及是否没了法力，是否要去拯救苍生。
心里眼里全是邪为，他寸步不离的守在苏木身边，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他想要逃婚，可完全没有违抗的能力。
失了法力的苏木，就是一块废木，仍由徒弟拿捏在股掌之间。
搂在腰间与腿弯处的手松开，苏木坐在梳妆台前的软椅上，邪为拿起一把紫玉梳动作温柔的替苏木打理那一头银发。
紫色的梳齿穿过银白色的发丝，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镜子里的他们一个美人如玉，一个桀骜不驯，前者一身白，后者一身黑，白色的狐尾和狼尾有意无意的轻碰在一起。
邪为俯下身贴在苏木耳边。
“师父，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苏木微微垂下头，那双浅蓝色的眸依旧不愿睁开，满脸的拒绝。
邪为放下手里的长发，玉梳落在桌面，双臂穿过苏木两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后背贴在结实的胸膛。
身后的人眸光暗沉，张开鲜红的薄唇贴近苏木的耳垂。
苏木蓦然睁开双眸，他忙转头想要躲开，僵硬的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两眼直直望着镜子中人。
邪为的长发尽数垂在他的左肩，青丝如瀑不过如此。
镜子里的他们举止亲昵，就算是深夜，还是能看见邪为眼里的深情和宠溺，目光中的虔诚，仿佛在告诉苏木，他永远是自己的神明。
苏木呆呆的望着他的金眸，就算心里知道，这些话会让邪为心疼，可他还是不得不说。
“你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不必叫我师父。”
“我们成婚之说，真是可笑至极。”
熟悉的话语在数个日夜中苏木说了千遍，邪为拒绝了千遍。
直到他不愿开口再说，邪为以为心里会好受很多，可他还是想听师父的声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是会难受？
眼里的光慢慢褪去黯淡下来，邪为抿了抿唇。
“师父，这些话你说过很多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为什么不信守承诺。”
抬手按在苏木的心口。
“师父难道你感受不到徒儿的心吗？”
“即使你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徒弟，难道是因为师父迫不及待想要我们以夫妻相称？”
心口的跳动让人无法忽视，就连苏木的心也再无法平静下去。
他忍无可忍的开口呵斥道：“邪为你够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不敬的话！”
苏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唇线紧绷，最终还是将那些刺耳的话说出口。
“我与你如何能成亲？一神一魔，你岂不是会玷污了我？”
苏木心里再清楚不过邪为怕的是什么，这几天就算他们同床而眠，但邪为一直是小心翼翼，他能察觉出邪为的自卑。
在自己面前邪为总是会放低身份，明明是高高在上的魔主大人，却总是在他面前卑微日如泥。
如果不卑微，也不会在第一次进入殿内时，说出那句‘我害怕会脏了神明大人的屋子。’
苏木说出那句话心里也万分的后悔，用邪为最脆弱的地方伤害他。
心口的刺痛不再是只来源于邪为，也来源于苏木。
“是啊…如果我们成亲，为儿会玷污了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师父在邪为心里，苏木是高高在上的。
“师父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自己，师父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一个。”
“如果，徒儿把师父从云层之上拉下来站在我的身边，徒儿是不是就能够配的上你？”
没有怒气的邪为，只有小心翼翼的卑微，他的落寞溢出眼眶，搂在苏木腰间的指尖微微颤抖。
苏木紧咬唇瓣，他无法再说伤害邪为的话。
他的徒弟，令他心疼得紧。
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师父，我们该就寝了，天色不早了，明日就是婚礼大典，徒儿…很期待。”
邪为收回那份落寞，唇角的笑依旧那么腻人。
他也想问问苏木，是不是很期待，答案不言而喻，也就没有再问出口，抱紧怀里的人躺在床榻上，两人同枕而眠。
苏木的心无助的颤抖，邪为的小心与卑微，和他的强制与霸道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如果是这样的邪为，在面对伤害自己的那些村民，他会去救吗？还有那些天兵要带他回去献祭，邪为会怎么做？
从前百依百顺的邪为是伪装出来的，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怀疑的种子在心口发芽，就会抑制不住的成长。
分析邪为先前说的一切，苏木总觉得这里面有巨大的漏洞无法解释清楚，难道……。
放出血海的人是邪为、杀了村民的人是邪为、杀了天兵的人也是邪为。
越想越可怕，整件事情也越来越清楚。
如果是这样，邪为变成魔是全是因为自己，如果当初不收他为徒，是不是就不会成魔？
“本君，真后悔收你为徒。”脑中想着，口中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搂在腰间的手一顿，邪为眼底划过一丝怒气，两指用力抵在苏木下颌，狠狠吞掉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师父，你知不知道，你说的后悔，是我最庆幸的事情？
我在紫竹林等了你千年，不是想听你说后悔二字。
浓浓的黑雾笼罩在苏木身上，眼皮变得沉重，他缓缓闭上双眼。
邪为放开怀里的人，目光灼灼的眼底，还残留闪烁的泪花。
他说：“徒儿从不后悔遇见师父。”
【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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