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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洛存正要下车，杨礼昂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等一下。”
他探身从车子后座拿过一个精美的纸盒，交到许洛存手上，“算是赔礼道歉的礼物。”
许洛存刚要再次告诉他不必在意，杨礼昂接着说，“我知道对你而言可能真的没有在意，但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的鲁莽，如果你真的不介意，就收下它。”
话已至此，许洛存只好打开已经放在手里的盒子。
里面是条羊绒围巾，颜色和她今天穿的大衣还很搭。
杨礼昂颇紧张地试探：“我帮你戴上吧。”
许洛存点头，目光柔和。
围巾的触感轻软滑糯，贴在脖颈和脸上，只觉得温暖柔软，许洛存不自觉地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舒服地像只猫。
杨礼昂本来只是帮她围好围巾，偏在这一瞬间把她可爱的表情尽收眼底，一股无法自禁的情愫涌上来，他突兀地把她拥在怀里。
车厢狭小而密闭的空间让他们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杨礼昂呼吸变得急促。
许洛存推了一下他，没有推开。
杨礼昂更用力地收紧手臂，“小存，别动，让我抱一下。”
许洛存听得出来，他说话带着鼻音，没多久，她便感到了脖颈处的湿润，贴着皮肤，打湿了一小片羊绒围巾。
杨礼昂在哭。
不知道他隐忍了多久。
许洛存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良久。
杨礼昂终于抬起头，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吸了吸鼻子，“走吧，陪我进去吧。”
许洛存点点头。
北杨集祠堂的后面是村子的墓园，穿过祠堂往后走，墓园傍山，不是祭扫的时节，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守墓人听到脚步声便迎了出来，见来人是杨礼昂，欢迎的笑容又浓了一分，“礼昂，又来了？”
杨礼昂冲对方点头示意，“带朋友来看看他们。”说话时，他眼眶还红着。
守墓人看一眼一边的许洛存，少见的漂亮，这女人目光清澈、神色温柔，他想不出太多的词汇形容，却只觉得看一眼便有些着迷，于是偷偷抬眼又看了许洛存一眼，再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杨礼昂，守墓人颇有几分羡慕他。
陪着他们往里走，气氛凝重，几个人的脚步声落在安静的墓园里，尤显突兀。
守墓人紧走几步赶上杨礼昂，和他并排，“礼昂，你最近来得很勤。”
杨礼昂沉闷地“嗯”一声，“毕竟我们一起长大。”
许洛存就在他们身后，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的确，不要说一起长大的杨礼昂了，就连她一个外人，听到这样的事都觉得痛心，杨礼昂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守墓人不再主动说话，留下的便只剩几个的脚步声。
杨绍智几人的墓地离得不算远，杨礼昂不说话，守墓人一一介绍给许洛存，“绍智和明媚两个人订过婚，他们两家人同意合葬，天成的和他们的挨在一起，思琦两天前还来过。”果然许洛存顺着守墓人指给她的方向看到不远处的墓碑下面放着一束还未枯萎的花。
守墓人继续说道，“大庆的……”
杨礼昂接过话头，“大庆的因为案子还没结，所以……”他抬头望了望墓园所在的山，沉声说道，“还没有安葬。”
许洛存鼻尖有点红，不自觉地又往围巾里缩了缩，她面前是杨绍智和杨明媚的墓碑。
小小的相框里嵌着杨绍智的照片，旁边是杨明媚，两人年轻的笑颜凝固成黑白色，被束缚在回不去的时间里。
守墓人拿了点燃的香过来，分给杨礼昂和许洛存。
没怎么祭拜过的许洛存，有样学样，杨礼昂鞠躬她也鞠躬，杨礼昂把香插进碑前的香炉里面，她也照做。
杨礼昂带着她去杨天成墓碑前也做完了同样的祭奠，守墓人自觉完成了任务，陪着他们上完香便先行离开了。
整个墓园只剩下许洛存和杨礼昂，更显凄凉。
“他们还在一起。”许洛存说。
杨礼昂还是没有说话，始终紧紧盯着墓碑上年轻的面孔，似乎再回忆，更像是要把这几个人的面容深深刻进脑海。
许洛存见他不愿说话，便静静地陪在身边，看着杨礼昂一遍遍红了眼眶，又忍住眼泪，他始终绷紧神经，下巴线条变得格外凌厉，几度张口，口中的温度在冷空气里变成一股白烟飘走散开，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在墓园里站了很久，知道许洛存的脚都要冻僵了，杨礼昂才转向她，非常认真地：“今天又委屈你了。”
许洛存知道他说什么，无所谓的笑笑。
杨礼昂：“跟我回趟祖屋吧，我长大的地方。”
“好。”
杨礼昂的祖屋在北杨集村中心偏西，周围的几户人家都是近年新盖的三层小楼，唯有其中一处院子还是平房，稍显破败，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杨礼昂曾经的家。
院门上刷着红漆，还有贴过春联的痕迹，只是时间久远，上面落满了土，一切看上去都灰蒙蒙的。门上还挂着一把老式的铁将军锁，个头很大，看起来尽忠职守的样子，颇有威严。
杨礼昂还带着当年家里的钥匙。
许洛存看到他没有把这里的钥匙和其他的钥匙串在一起，而是单独的一个钥匙环，上面只有两把钥匙。应该就是这道铁门和里面房门的。
锁子有些生锈，钥匙插到一半就被卡主了，杨礼昂从各种角度，反复尝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打不开。
许洛存有些焦急，想起在北固村时村长开流浪汉家院门的情景，“不如找个开锁匠吧。”
天还很冷，杨礼昂鼻尖却冒出一层水珠，“不要紧，我再试试，这锁以前就不大容易开。”
话音刚落，只听“当”的一声响，锁子竟然被打开了。
杨礼昂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举起那个陈旧的锁子，炫耀似的，“宝刀未老。”
这笑容虽然短暂，却让许洛存在很久以后一想起杨礼昂这个人，首先出现的就是这一刻的笑脸。
她有一瞬恍惚：为什么樊如沁在思考谁是男主的问题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杨礼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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