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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南提起一身的法力，灵识毫无保留地铺开，唇齿微动，缓缓吐出沉重的两个字：“九人。”
打坐调息无事，灵识交流无事，一上路便出事了。
好在那红衣女的实力还不能对祁浩他们造成威胁。
拜火教还剩了善水与窦之扬，焱王宫还剩祁浩与他口中的“付文师弟”，流痕山谷除了习玲，还剩下了一位周姓女子与一位张姓女子。
“停！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都到不了飞陵渡！谁也不清楚她现在能施展出多少力量！”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指不定便是他们中的某某人。
苏白劝说道：“所有消失的人都满足了一个共同的条件，我们必须找到它。”
祁浩皱眉，“难，其实我们大概率也曾触发过那只魔的动手条件，不过最后要么我们逃出生天，要么她没动手。”
度南开始仔细回想那些消失之人的共同点。
一眨眼之间身前之人便消失了，往千丈古陵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便消失了，之后的人消失都在不经意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度南甚至暗中传音给另外几人，坐视普通弟子的死亡，以期找到些许线索，甚至也有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
焱王宫那名逃跑的弟子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愿再被当做随手可抛的弃子，所以才会那样惶恐。
修行本就是件残酷的事情。
祁浩背负双手，悠哉悠哉，昂首阔步，好像之前被魔袭击的人不是他。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要是实在不行，咱们集体打道回府，方圆舟还在岸上靠着呢。前面是未知，回路可是清楚不过的，总不会又遇上什么危险吧？”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度南猛然一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南凡仙官留下的断桥禁地有着极为明显的象征之意。
七色海为人间欲望，方圆舟为道德纲常，人们不迷失于欲望，便能抵达心中理想。
然而这过程中会有惊涛骇浪，会有风暴闪电，会有莫名的危险，颠沛流离之后才是理想。
然而理想也会在某时某地戛然而止，骤然断开。
断桥断了万年，红衣女被困了万年，凌霄也在这存了万年，一代又一代人来过。
此处之后，仍有“飞陵渡”与“映离湖”，最后方是断桥断处，凌霄所在的不可知之地。
苦海无边，是否回头？
回头！也许断桥的某些法则便有着这样的寓意，但红衣女被困万年，可能渐渐地侵蚀了断桥的法则。
度南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他也是魔，一个想要克服自己本能的魔。
魔族无情，但红衣女貌似……并非如此？
那他此行便不算白来，不过想要了解详情……有些异想天开。
他的心里有了些盘算。
已知的消失了的人中，大概都是回头过的。
他自己在第一个人消失时转身了，那时他分明感知到了极其强烈的恶意。
当时的红衣女就已经盯上他了，不过可能是由于实力原因，她放弃了。
由于断桥压制，他们的修为被压制得等同于修为最低之人，但境界仍在，战力依然强大。
千丈古陵的人一路殿后，他们又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性格又冷又沉，倒是只顾着赶路了，都没好好地打量断桥。
他们没有伤亡。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条法则被篡改了。
回头！这便是红衣女动手的必要条件！
最终是否动手或者得手难说，但回头很可能是必要条件！
度南立刻做出了决定，他的法力顺着喉咙涌出，声音嘹亮无比！
“诸位，从现在开始，全都不许回头！”
所有人都照做了。
……
白玉渐变，断桥通天，袅袅云烟如同仙气自高处倾泻而下，俨然一道没有源头的瀑布。
白玉的桥身在这里一分为二，一端在上，一端在下。
断桥断桥，是在尽头处骤然断开，而这里显然不是，但那距离颇远的两端也着实有些唬人。
飞陵渡，这个名字并非没有由头，飞渡飞渡，便是这段路程只能飞渡而过。
“谁能想到呢？那般可怖的袭击，竟然不回头便可以避免了，甚至散开灵识都不影响。”祁浩看着云气铺成的瀑布，无奈的耸了耸肩。
习玲也感慨道：“要是早些发觉，也不至于……只剩咱们这九个人了……”
“多说无益，飞渡此地才是关键。”度南提醒道。
“飞？”苏白又像个文盲一样发问了，“断桥禁空，谁能告诉我怎么飞？”
说着说着，他还顺手挽了一缕云烟，扇之不去，自由弥漫。
在云气形成的瀑布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无字石碑。
“在很多前辈的卷宗传闻里，这里的无字碑都将成为人们心中的坟。”
“这里意味着失去。当你将某些东西彻底放下时，便会抽丝剥茧，留碑封存。若是己身也没了牵挂，潇洒转身，待念消碑碎，那便是再无顾忌，飘摇而上，飞渡而去。”
习玲面容庄重，明眸里的亮光清清楚楚，她整个人也是清清楚楚的。
“也许，南凡仙官也曾有什么不得不放弃的东西吧。人生世间，我们都要去问问自己的心。”
苏白怔了怔，才问道：“有舍……才有得么？那么，我们能舍弃什么？”
窦之扬双手抱胸，长发披散，淡淡地说道：“飞陵渡其实才是断桥的第一个断处，将舍弃的东西留碑封存，便会有接引之力凭空引人飞渡。如若舍弃的东西不够珍贵，那便可能在中途便没了接引之力，断桥禁空，结局自然是堕入那七色海中，永世沉沦。”
人能舍弃什么呢？良知？私欲？欢乐？悲哀？感念？痴狂？情爱？
反正总是充满了七情六欲。
苏白骤然盯着飞陵渡的云气瀑布之下，心里起伏不定。
七色海，莫非便是这样来的？
噗！
正在这时，一道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连忙看去，才发觉槐已经在他们的前方了。
不过，此刻的千丈古陵却只剩两人了。
槐与他对面的一名弟子。
槐面容冷漠，用灰锏贯穿了那名弟子的身体，汹涌的法力骤然爆发，死气怨气一拥而上！
这便是千丈古陵的法。
仿若是恶鬼咆哮，霜雪降世，死气如潮，绵绵不绝！
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
不一会儿，那名弟子眼中便失去了神采，生机灭绝。
槐淡定地用法力驱散了身上的血迹，然后提着尸体便扔在了一处无字碑之上。
他淡定地回头望向了众人。
他杀人了，他回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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