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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欣然说道：“轩辕成道了。”
天白的脸上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喜悦，就像是他自己得道了一样。
他说的成道，并不是人间的成道者，而是说轩辕的大道已经踏入十境。
那便是至少廿八重楼。
三界第一位圣者，轩辕圣皇，终于将要破入十境。
圣道第十境，无名境。
“以轩辕的天资，破入十境后不久大概便能有巨头的实力了。”他如是说。
这一刻的玲珑好似明白了什么，她停止了追问，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当玄苍降临三界的那一刻，三界就已经病了。越是长生不朽，便越是接近毁灭。当一个修行者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只为了修行而存在的人，他便彻底失去了自我。
这强盛的九重天的本质其实是一片死寂。
天白有意无意叹道：“三千年前，大兄立下了那一例最为严苛的天条：仙神不得动凡心。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便已经清楚大兄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秦无涯已死，现在的他是天帝。”
他对玲珑说道：“我要用余生全力肃清寰宇。”
玲珑的神情很是恍惚，低声问道：“魔神……非灭不可？”
天白没有任何动摇，道：“不朽之下皆灭，不朽难杀，那便尽皆封印。”
玲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支持你，即便杀光所有魔神。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玲珑此刻应该有妇人之仁，但她没有。
天白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生命是从无序走向有序的过程，本能多于情感的魔神注定是三界的弃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跟魔神吃人，而人吃鸡鸭是一个道理。”
在玄苍降临三界之后，这番话细思极恐。
……
龙台之上，轩辕圣皇一丝不苟，不断打出一道道皇道龙气浸入黄金神剑当中。
这是一柄虚幻之剑，它叫轩辕。
其实他的境界虽然要破入十境了，但还未竟全功。
他是人族的皇，虽因圣道被称作圣皇，但他更应该是人皇。
在后世那些不同的史书中，在轩辕之前，九州都是混乱不堪的。
至于天庭……天白其实一直未曾意识到，除了他自己，当年平天盟的另外五人全都是大宗门大势力的传人。
他们平了人间的乱不假，平了天界的乱也不假，可当他们这些人高居九重天之上时，他们便再也看不见民生疾苦了。
一道万古天门，自此成了仙凡之别。
天白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正欲向大兄奏上些许意见，可玄苍降临了。
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正如他说的那样，“当你俯瞰星空的时候，你就看不见那些在红尘俗世中挣扎的人们了。”
星空太大，仙神的目光难以落到人间。
天界天庭独大，但人间依旧是九州巨城割据，尤其在秦无涯等人杀上天界后，某些人便按捺不住了。
平天盟时期的人间修行联盟在短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宗门的归宗门，巨城的归巨城，天下表面安宁，暗中冷战不休。
史称：仙盟解体。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了轩辕圣皇时期。
轩辕的圣道之法终究是有致命缺陷，在七境归元与八境封圣境间出现了最大的断路，近乎不可接续的断路。
长生往往伴随着玄苍。
正统的仙道是逍遥境后修法相，法相九变成法身，法身三转后即可归元，归元之后法身与肉身归一，自此蜕去凡胎，化作特殊体质，甚至可传承给下一代。
人间一直有特殊体质的传说，其实那些天才都是归元及以上强者的后辈。甚至，六境法身已经可以传下部分法身神异。
平民根骨再好，好不过特殊体质，好不过法身神异，好不过归元血。
圣道这样意图以“心的力量”代替“灵气”的体系本身便拒绝了肉体的进化与蜕变，到七境归元便已是极限，因为肉体凡胎承受不住更强的力量！
圣道的法身即便是归元，那也是圣心与法身归元，圣者的肉身永远到不了真正法身的境界，依旧是肉体凡胎。
一旦强行破入八境，要么爆体而亡，要么神念崩溃。
圣皇苦思冥想许久，才想出了以人间愿力来修行的法子。
愿力有毒，因为源于众生。
于是他创出了轩辕化剑诀，让轩辕剑经受愿力的洗礼蜕变，先自己一步突破，随后自己便可借助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轩辕剑强行破入下一境界。
剑先入道，随后方是人。
这便是轩辕化剑诀最初的意义。
如果说天白是天庭那个时代的旷古奇才，那么轩辕便是天朝时期的绝代天骄。
轩辕建立了天朝，他成为了首个一统九州的人，成为了三界第一位人皇。黄金剑气横扫六合，难有抗手。
轩辕在位时，天朝长安，天下太平。诸臣拜服，万民感激不尽。
他以愿力破入八境，破入九境，如今又来到了十境。
他能感觉到，十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蜕变，一旦到了十境，圣道将没有弱点，甚至……寿元也不是问题！
是的，圣道的九境无功，八境封圣，寿元也不过几千年。相比而言，仙道九境可长生。
只有到了第十境，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轩辕能这样顺利破境么？
一阵耸人听闻的声音传来了，像是什么巨大的怪物在啃食什么东西一般，咔嚓咔嚓个不停。
在人间高空之上，出现了一口三足大鼎，方形圆腹，其色玄黄。一缕缕玄黄之气如同北冥大海般低垂倾落，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之意弥漫人间，这一刻，人间众生皆是感觉身上多了一座山。
万灵颤栗。
咔嚓咔嚓——那是天地难以承受之重。
扶岱天尊之器——山海鼎，由玄黄母金铸成，重如太古神山，可纳无穷大海，玄黄之力盖压三界，掌三界“造化”之无上权柄。
山海鼎微微倾斜，一缕缕玄黄气便向着轩辕倾落而去。
这是要阻人成道！
轩辕此刻正是关键时刻，轩辕剑正在渐渐地由虚化实，他的皇道法则正在不断重组、升华，要成为那不朽的大道！
人道金光神威赫赫，在轩辕身后那高耸入云的廿七重楼之上渐渐架构成第二十八层楼！
轩辕的重楼一片金黄，如同黄金浇筑而成。
这一刻的时光仿佛格外漫长。
铛！
千钧一发之际，凌霄剑如同九天银河般划破长空，以不可动摇之势挡住了玄黄气。
凌霄剑气漫天弥散，随着凌霄剑扶摇而上，玄黄气被不断瓦解，而凌霄一往无前，竟然径直抵在了山海鼎之上！
轩辕抬首望天，对着天白微微一笑，“多谢。”
天白摇了摇头。
哐哐哐！轰隆！
人间尚是稳定，可逸散的气息在星空之外轰然炸开，星辰坠落，日月失色。
三界第一重器——山海鼎，被凌霄当场挑飞。
而凌霄似乎也难承其重，被抛飞至龙台之上，剑尖入地，不住地震颤！
一时间，龙台宛如天塌地陷，而轩辕淡然从容，执剑矗立，诵念祷文。黄金剑熠熠生辉。
“天白……”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如天雷般滚滚而来，“你敢逆反天威？”
“谁是天？”
“天庭即是天威。”
“呵呵……”天白紧紧抓住玲珑的手，“是天帝下旨，还是尔等自作主张？”
暗中的声音沉默了。
万古钟未现，天道印未显，这个问题很多余。
天帝逆不了玄苍，但万古大道仍然可以保留他最后一丝神智。
虽然近乎没有，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好。
天帝的境界……很高，很高，比冥王还要强。无敌神将的说法，自玄苍降临时便不存在了。如今的天帝，天白不及。
天帝不出手，那便不算绝望。
随后，又是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传来：
“圣道为天地所不容，轩辕之所以能到九境，已经是吾等给足了你面子，十境的圣者绝不允许存在。天白，你只要此刻退下，那便仍是吾等道友，你依然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天庭大将军。如若不然，那便……”
“如何？”
“呵呵……三界中想要对付你的人太多了。”
这便是所谓的“大将军”，即便四方靖平，那也是处处皆敌。
一股混沌的气息飘然若云，席卷九州四方。
在山海鼎旁又出现了一颗闪耀紫色光泽的珠子，其内大道神音，混沌翻涌，一副开天辟地的景象。
太华天尊之器——混沌珠，由道痕紫金所铸，代天衍道，化生万物，掌三界“混沌”之无上权柄。
混沌珠略一转动，便好似诸天星辰轮转，混沌的气息如海潮般淹没一切。
然而，即便是与山海鼎一同发力，仍旧是未曾逼退凌霄剑。凌霄剑在两件不朽器之下竟然仍是游刃有余。
也正是此刻，第三道声音传来了。
“凌霄剑……怕是已经超越了你本身的境界了吧，以兵证道，轩辕的法确有不凡之处，不过，这等超越你自身掌控的力量，你，也不好掌控啊！要知道……”
“凌霄剑气，破灭万法啊……呵呵，如今你是伤人先伤己，你能打多久？”
这并非是第三位天尊，但也是一位不朽了。虽弱于天尊，但也是不朽！
他们直接现出了身形。
扶岱粗犷魁梧，太华温文尔雅，而那第三位不朽，面黑无发，身材矮小，眼神阴翳。
天白目光如剑，投向了那第三位不朽。
西成君。
以君为号，可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他都及不上所谓的“君子”。
而天白神色陡变，像是发现了什么。凌霄剑气凭空浮现，他的眼神中有火焰在燃。
“如此庞大的怨气……混账，你竟吃人！”
西成君阴沉一笑，嘲讽道：“神将！好大的名头，我隐世隐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了，你能拿我怎样？哈哈哈哈！吃人怎么了？吃人又如何？嘿嘿嘿，我现在能达到不朽境，可是多亏了吃人啊！倒是你，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今日送你上路！”
人吃人，吃人的人成了不朽，那些亡魂死不瞑目。
太华与扶岱没有任何的惊讶。
天白怒了，他竭力保持住自己的冷静，随后神念横扫天地，欲找出那些还未现身的敌人。
他对着玲珑说道：“你去轩辕身旁，务必护住他。”
“好。”
玲珑也不矫情，说去便去，七彩仙力化作一方大阵笼罩龙台，大阵变化无穷，流光溢彩。
天白冷冷地对着虚空唤了一声“南凡”。
“属下在。”
南凡仙官自虚空踏出，躬身回应。
“拿出千古册，执你春秋笔，载下此番不朽战。今日，我要灭几个不朽！”
南凡躬身称是，再度隐入虚空。
他说的是几个不朽，但他杀不了也不愿杀天尊。
那便说明暗中还有不朽。
凌霄剑插在了龙台之上。
天白以指为剑，以仙力勾动自身铠甲神威！
“掌令！穹苍！”
无形的掌令之力迅速影响了正向他飞来的两件不朽兵，而他手握穹苍，并指为剑，剑气撕裂寰宇。
扶岱的攻击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他一拳一掌间便已是天尊的大道，举手投足间都是玄黄之力！
太华则是从容掐诀，打出一记吞天噬地的紫色大手印！
禅道大手印，归于太华之本命：道灭。
天白弹指间便是凌霄剑气，银河长河一落九天，如同游龙般飞越虚空！
轰轰！
西成君眼里尽是阴霾，一脸狰狞之色，喝道：“血烬赤魂神光！”
成百上千道赤红得近黑的神光如万箭齐发般，在刹那间便已激射而来！
人间的所有修行者皆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意，眼前一片猩红。
天白披风轻轻摇动，人也跟着消失不见。
他来到了龙台之上，看着施法的玲珑和突破的轩辕，心神坚定。
随后，他顺手取回凌霄剑。
这一刻，画面模糊。
苏白感觉到这上古的景象竟然在渐渐淡去，他的身体又变回了自己。
但一切都还在，他的身形不断在天白和苏白之间来回切换。
上古之时，他身处龙台。
如今，他的眼前是一片云海。
万年后的凌霄剑悬于云海之间，上下浮沉，神威内敛。
不知不觉地，苏白竟然已经来到了断桥的终点？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拔出那柄剑。
他缓步上前，片片白云竟化作台阶，托着他向上向前。
他低垂下头，伸手握住了凌霄。
拔出凌霄，出乎意料地简单。
铮铮铮！
凌霄剑长鸣不休，一道光芒笼罩苏白。
他再度回到了上古，成为了天白。
这一次，他竟然能完全操控这具身体了。
他成为了天白。
他隐隐感知到有一个冥冥中的存在告诉他：
在幻境中化身神将，于上古不朽战中至少屠掉一尊不朽，可得凌霄。
这便是凌霄的考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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