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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乐人穿着红袍，手上都系有红绳。
他们的曲声时而轻快时而哀怨，而他们脸上的表情随着乐曲不断变化着，眉开眼笑或是双眉紧蹙。
倒是很专业。
都是宫廷上了年纪的老乐师，一行大概二三十人。
等到他们成群结队地走过，姬苏才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李温满的轿辇在最前面，紫色华贵的帷幔绣着浮生谷特殊的飞鸟纹，那是尊贵谷主的象征。
微风将帷幔轻轻吹起，姬苏透过缝隙，瞥见了李温满的脸。
他正端坐在里，双目紧闭，脸上布满安详。
还是一如从前，稳重，叫人猜不透。
只是下巴上的胡茬又厚了一些，确实是苍老了许多。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姬苏只感觉血液上涌，怒气值升到顶峰。
李温满的轿辇过去后，是郑彦的轿子。
他的墨绿色帷幔倒是掩盖得极好，叫人看不到他的脸庞。
他后面紧接着而来的，是大周的天子，皇帝周如固的马车。
金碧辉煌的车顶镶嵌着两条龙的轮廓，雕刻精美，不同于李温满和郑彦的棕色马匹，皇上的这一辆，是由两匹汗血宝马白琮马拉着的。
大周最上等的白琮马，皇室专供，个头、身型都远远强于一般马匹。
洁白似雪，自带贵气。
那个姬苏儿时见过几回的中年男人，就坐在那金黄的细龙纹帷幔内。
记忆中，皇上和父亲很亲近。
是可以互相开玩笑，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的关系。
皇上曾抱过幼时的姬苏，喂过他糖饼吃。
这些本该美好的记忆，此刻全变成了深深的刺刀，一头扎进了心脏。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市集上跪地的百姓十分有默契，在皇上的马车经过时异口同声地表达着对天子的敬意。
姬苏并未开口，只是低着头。
不远处，云来客栈的一应伙计们都跪着。
平日里高傲的马娘子，此刻也不得不低头。
待到皇家的车队尽数走过集市，消失在视野中，街道才活络了起来。
百姓们的祈福盛典正式开始！
他们纷纷回家换上行头，拿上祈福铃，不约而同向海滩走去。
云来客栈也忙做一团，姬苏回房间换好衣服，戴上面具出了门。
大街上人人遮面，谁也不认得谁。
“嘿，你知道吗？七年前咱们崖州城有海妖皇作乱，多亏了李天师，用反贼的子嗣献祭，才换来了咱们七年的太平！”
“反贼？你说的可是浮生谷前谷主姬崇？”
“正是！那时候我还小，就听我爹爹说，李天师是咱们崖州的大恩人！今日有幸能一睹尊容，这辈子值了！”
身旁两个戴面具的小伙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不吝表达对李温满的崇拜。
姬苏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加快了步伐。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
他和姬崇并无血缘关系，海妖皇竟真的于七年前消失于人世间？
走到海滩时，已是傍晚，晚霞将天空染成了粉色。
皇上率领众人换好行头，临着海滨，默默观望。
即使戴着面具，也能够分辨出皇家人。
他们的祈福衣物极其奢华，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丝线。
一排锦衣卫将皇家人和百姓牢牢地隔开。
百姓只能远远地在海滩末端看着他们。
祭司开始作法，一个老婆子打着赤脚，穿着红裙，手拿着摇铃，对着天空开始祷告。
嘴里叽里呱啦听不清。
此时谁都不敢说话，偌大的海滩只剩下无尽的风声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等啊等，一直等到月亮升起，圆圆地悬挂在天空。
“我宣布，祈福大典正式开始！呜呼哉，妖魔退散！呜呼哉，大周兴！”
祭司郑重其事地比划着，手中作着奇怪的手势。
随着她的宣告，所有人开始跳祈福舞！
无论是皇宫贵族，还是落魄乞丐，他们此刻都在做着同一件事！
姬苏并不会跳，频频回头偷看小黑的动作。
生涩又笨拙，新鲜又焦虑。
不知跳了多久，姬苏耳朵里充斥着的各种噪人的祈福术语的声音和尖锐的摇铃声终于消散。
额头上和背上竟然布满了汗珠。
此时，锦衣卫渐渐散开，空出一个位置。
祭司慢慢从皇家人中走到百姓跟前，开口道：“祈福大典已进行一半，现在到了最重要的时刻，选出天选之人！”
现场立马嘈杂起来，兴奋、激动的交流声不绝于耳。
“小黑，天选之人是什么？接下来是要干嘛？”
小黑是一个瘦弱，长得黑黑的小伙儿，他看了一眼姬苏，耐心地解释道：“今年祈福新出的规则，天选之人由祭司选出，皇上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还能这样玩？
也不知道谁这么好运。
姬苏正想着，祭司就开始选人。
她神神秘秘地从袖兜里慢慢掏出，掏出一只蓝色的鸟！
接着，三秒后，她开始放飞。
那只黑夜中闪着淡淡蓝光的鸟，一下子飞得老高。
所有人一起抬起头，紧紧盯着它的动向，期盼幸运之神的降临。
那鸟在空中盘旋几圈，似乎是在考虑。
“嗖——”
姬苏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肩头一沉。
“看啊！蓝光鸟选了他！”
“呃！是他是他！”
周围的人开始啧啧感叹，围着姬苏看热闹。
姬苏偏过脑袋去看那蓝光鸟，正巧与它来了个对视。
“卧槽，中奖了！”
“嗯？”
姬苏心里欢呼雀跃，却听到一声“嗯？”
“谁在说话？”
他就只是这么随便地一想，却再次听到近在迟尺的声音。
“为什么我能听见你说话？”
是蓝光鸟的声音！
刚才他的心声全部被它听见了！
此时，祭司迈着大步走到他跟前，激情澎湃地举起他的手来。
“这位，就是天选之人！”
“好！好！好！”
一时间，人们将他簇拥起来，为他喝彩。
姬苏正呆愣住，瞳孔骤然放大。
皇上和李温满一齐向他走来了！
不知不觉心脏开始加速。
“小伙子，你想许什么愿望？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朕都可以满足。”
皇上停下稳健的步伐，在他身前站定，缓缓开口了，语气平淡又冷静。
姬苏心里狂跳，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该如何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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