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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月夜龙骑漫关山 > 第121章 硝风血雨没虎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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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卫败了,洛晚风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按照计划,虽然那半仓燕麦就是用来诱敌的。

    可计划中哪怕是这些燕麦也不该损失,可南边只有成片的火光。

    敌军正趁势掩杀,洛晚风不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到底有多少信息。

    可形势已容不得洛晚风做些什么了,只能祈祷玄武卫拼杀掉了足够多的中州骑军。

    因为洛寞王爷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支步军预备队。

    而五个骑军卫所,府军卫被打残了已无大用,正派到各处填充战线。

    羽林卫配合着足足两个步军卫所,守卫河西那唯一一个立足之地。

    洛晚风很想把羽林卫调拨出来,可事实上已经晚了。

    因为那两个步军卫所代替羽林卫守卫河西时,就应该把羽林卫抽出来。

    可当时没有足够的兵力,洛晚风也只好让羽林卫当步军用留在那里。

    如今却坐蜡了,再想渡河撤回来一定会被趁势杀的血流漂橹。

    金吾卫仍在中州腹地肆虐,张虎杨雄不愧是一路从北苗之战活下来的人。不知道在后方牵制了吴六奇多少人。

    手边只有被打残的龙骑和当前关山最精锐的虎贲卫。

    最精锐说的不是军士,这些人大部分还没见过血。而是因为这里有千门火炮,占关山所有火炮的一半。

    兵!兵啊!我需要兵啊!

    那两万五千禁军骑兵能破开一个缺口就是因为兵力严重不足。

    与其全线溃败,倒不如卖个破绽设下一个陷阱。

    可如今的陷阱已经被破掉了。

    吴六奇一定会抓住战机,再次上演潮州。

    本来最后用作机动的虎贲卫也要被迫守卫大帐。

    莫说临时征兵有没有足够的军械甲胄,就算是有,一群新兵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黔驴技穷之时,洛晚风猛地想起多年前的一步棋。

    那时洛晚风刚进那个畸形的小内阁。

    曾经主持着把那些退役的老卒登记造册,想要当做战时的预备队。

    如今,机会来了。

    八万人,那可是足足有八万人的庞大队伍

    那些人不一定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卒,也不一定都能和龙骑一般在敌阵中纵横驰骋。

    可有一样甚至要胜过如今的龙骑。

    那就是他们对国主奉若神明的忠勇,以及那个年代才有的气节。

    他们经历过虏人为祸乡里的岁月,也见识过中州士绅官商是如何沆瀣一切的为祸乡里。

    他们如那些北苗的五溪苗兵一样深知战败的后果。

    如果再唤漠北公的几万残兵,和漠南的三万骑兵前来相助。

    定可扭转战局!

    洛晚风抓起一张空白奏折开始龙飞凤舞,慌乱间连奏折的格式之类也没顾上。

    “张千户,交给你了。你带着五十个兄弟,务必确保亲自交到陛下手中。越快越好,就是把马跑死,也要在两日内送到!”

    做完这一切,洛晚风长出了口气,像个醉汉般,步伐踉跄的起身。

    倚靠在军帐边上,看着营前来回奔走的军士。

    而此时的吴王渡仍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虎贲卫仍在集结。

    龙骑也正披挂战甲。

    守护大帐的步卒把辛苦建起来的营寨一一拆毁,给炮兵留下宽广的视野。

    上千个乌黑的炮口正对着那些得意洋洋的天翁国射手。

    敌军来的太快,西寨已经破了。

    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军士正丢盔弃甲的涌进中军大寨。

    稍微精锐一些的部队都派了出去,守卫大营的只是寻常的边军和新卒。

    吴王渡握刀的手攥了又攥,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

    “老大!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兄弟们,给我开炮!”

    此刻站在吴王渡身边的只有柳权和金谈两人,金谈自然没什么主意。

    柳权按住了吴王渡,嘶吼着下了军令。

    可那些传令兵和将官都扭过头来看着吴王渡,就连普通的炮手都看着吴王渡那张纠结、痛苦的脸庞。

    “老大!快开炮吧!再不开炮,兄弟们就要进入那些天翁国射手的射程了。”

    “你想让兄弟们就这样死吗?还是说你想?”

    柳权好似洞察了吴王渡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老大,你是将军,有你在,将士们就有活下来的希望。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你只需要下将令就是了。”

    “就算你让兄弟们赴汤蹈火,兄弟们也绝无二话!”

    说话间,禁军的万余骑兵捉回了许多俘虏放在马背上。

    就这么放慢着马蹄,一步步驱赶着剩余溃败的军士,朝中军大寨而来。

    而那些射手也开始整理起箭袋,跟在两排骑兵之后,飞速贴近。

    近了,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用连珠箭覆盖那一片火炮。

    任他火炮再过无敌,可操纵火炮的炮手不还是肉体凡胎。

    姜一弦不住的鄙夷着吴王渡的优柔寡断。

    刚开始听说关山火炮能打三四里远时,还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吴六奇说对了。

    这些火炮一定会在中军大寨,等待一个改变战局的时机再出动。

    领军的吴王渡是个太过“仁慈”的人,只要在攻破西寨之后驱赶着关山的溃兵上前,吴王渡就会投鼠忌器。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吴六奇所料。

    可当姜一弦一步步靠到三百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错了。

    那个吴王渡正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玄色战甲,腰间的苗刀缓缓出鞘。

    吴王渡抚过这把白妙音父亲生前用过的苗刀,却不慎割破了手指。

    吴王渡怔怔的看着,指尖的血珠落地破碎。

    两年了,上一次亲自冲阵还是在北海。

    没想到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柳权的眉间更是闪过深深的忧虑。

    可吴王渡随即穿上了最后的手甲。

    看着玄色金属的幽暗纹路,吴王渡大喝出声。

    “兄弟们,我关山从不会对同袍下手。”

    “有胆气的就跟着我一起冲出去,我关山铁骑无敌于天下!哪怕没有这火炮,我们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吴王渡下了最不明智的军令。

    竟然要因为几百个溃兵的性命而放弃大好优势。

    对方可是有天翁国足足三万射手和混在射手中的两万精甲。

    更不要说还有禁军万余骑兵开道。

    谁知道身后还有多少兵马就等着关山大败,好趁势冲杀。

    众人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霾。

    就连府军卫和龙骑在国主的统领下都折戟沉沙,而虎贲卫是骑军里组建时间最短的,若是没有火炮,是最弱的一支。

    看着颇有些犹豫的将士,吴王渡更加确信了先前的想法。

    关山最大的根本不是兵力的悬殊,要说兵力,三国加起来共计85万大军。可光是漠北一战就覆灭了他们六万,连月征战之下,中州最多剩下70万大军。

    反观关山,步军20万,骑军哪怕被打残了府军卫,还有9万。各部伤亡是大,可关山征兵从者如云。

    也不是因为日益沉重的后勤运粮,二十年积攒之下,无论是关山还是中州都远没到为粮食发愁的那天。

    当然若是有机会劫粮道什么的,谁也不会放弃。因为运粮的效率通常只有一两成。

    此消彼长之下,抢对方1石粮食就相当于己方种出了20石。这也是孙子兵法里就提出过的。

    最大的问题是自洛国主一败后,所有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先前睥睨天下的气势丢了,冷兵器时代丢了士气就只有被千里追杀的份。

    “怎么?不敢?是不是都觉着府军卫都败了,我们这些半吊子又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们!府军卫没有败!陛下也没有!”

    “试问当今天下,何人敢用区区两万人马去冲击八十万人的营寨!”

    “而且,我不是让你们给我上。”

    “而是让你们跟我上!”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一声暴喝震落在将士们的心间。

    一股豪情从三万余人的心间升起,仿佛一阵狂风吹散了敌阵那片黑压压的乌云。

    “兄弟,让我带龙骑上吧。”

    “老大,我带虎贲前卫上吧。”

    洛幕和柳权一起伸手拦住了吴王渡。

    吴王渡轻笑一声盖上了面甲,旁人再也看不到吴王渡的一丝表情。

    “你们两个都留下,放心,我还有妙计。”

    “虎贲前卫!”

    “在!”

    浪潮般的应答直冲天际,那支铁骑兵又活了过来。

    “今天正是为关山赴死的好日子,我不想骗你们。跟着我上的,可能没几个人能活下来,不想死的都留下,我以总兵的身份保证绝不会追究。想死的就跟我一起上。”

    没有人回答吴王渡说的话,也没几个人真的听出了吴王渡话里的深意。

    有的只是气势如虹的六千六百人蒙上了马眼,攥紧了马刀。

    “随我冲锋!杀!”

    “杀!”

    刚站稳的洛晚风就看到了这堪称悲壮的一幕。

    “夫君,不要,不要。”

    “哥!”

    凄厉的声音响起,却只有身旁的亲卫听到,不知所措的扶起仿佛失了魂魄的洛晚风。

    虎贲前卫以吴王渡的亲卫千户所为矛头涌出了营寨。

    不是吴王渡吝啬兵力,而是三万人的队伍几乎不可能展开。

    尤其是在营寨这种逼仄的地方。

    让虏人都胆寒的连珠箭铺天盖地的落下,落在甲胄上叮当作响。

    其余将士都贴紧了马背躲避着迎面而来的箭雨,吴王渡却高傲的耸立在国主赐下的追电马上。

    亲卫里五百余夸父巨人更是拿着夸张的巨盾,毫无顾忌的跟在吴王渡马后。

    看着身后几乎完整的队伍,吴王渡不由得庆幸如今大部都换成了钢制甲片。

    就算他是连珠箭,也别想这么容易破甲。

    双方距离实在太短,战马还未放开马蹄,就已经杀到百步之处。

    三五息就可接敌,可更可怕的尖啸声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天翁国最前排站出了三排精甲,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偷学关山的劲弩。

    关山的劲弩本就是为了破甲而研发,两百步都能射透甲胄,而百步就是毁灭性的伤害。

    虎贲前卫的将士刚直起身子拔出了钢刀,就看到这让人大脑空白的一幕,血液都几乎停滞。

    弩矢从将士的身前穿过,透体而出,带出一阵血雾。

    战马仍在用最后的气力奔跑,在距离五十步时轰然倒地。

    一时人仰马翻,阻塞了道路。大军被逼的急停,坐在马背上犹如猎物一般。

    只得同样拿起劲弩还击,可五千人和天翁国五万人比起来,像是春日细雨般掀不起任何波澜。

    就连吴王渡的玄色甲胄上都出现了十数个米点大小的坑洼,五脏六腑一阵翻涌。

    可终究还是抵挡住了,近了,只要再近一步就是一场屠杀。

    巨人们手持的阔盾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迈着巨大的步伐冲向敌阵。

    虎贲前卫纷纷朝着中间靠拢。

    可直到二十步时,吴王渡才看清三排弩手之后的骑兵手里拿的是什么。

    产自弗朗机的鹰炮。

    子母铳结构,射速极快,一分钟就可喷发四到六枚弹丸。

    轰然巨响之下,吴王渡觉得有人在耳边放爆竹。

    随后马失前蹄,吴王渡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到了几个天翁国射手的身上。

    可夸父巨人依旧在大踏步前进。

    手中的巨盾可不只是宽阔,更有着城门般的厚度。三寸后的木板上还有着近一寸厚的铁板。

    这种防御就算是关山的重型加农炮也能抵挡,而这种鹰炮连迟滞作用都起不到。

    这些巨盾打造之初并不是为了抵挡什么箭雨,而是单纯的就为了重量。巨人这个种族天生就对力量有着狂热的追求。

    五百个巨人除了少数的杀红了眼冲向其他的地方,其他的都对着正中的营门冲锋。

    第一排巨人迅速的把盾牌放下填平壕沟,第二排巨人紧跟而上交替位置冲锋。

    除了漠北、漠南、关山以外,列国几十年都没见过巨人冲阵的场面。

    前排的天翁精甲面露恐惧,不住的向后退却。就连训练有素的弓手也下意识的后退,因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东西。

    而那些骑军不管他们是不是精锐,可胯下的战马天生就对巨人有着无穷的恐惧。

    这是刻在dna里的害怕,因为巨人们传统的猎物就有一种是扶风北部草原的野马。

    轰然巨响和凄惨的嚎叫同时响起,最前边的五六排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就连战马也被撞的腾空而起,落地之后化作肉泥。

    吴王渡捂着直冒金星的脑袋缓缓站起,意识到这是在敌阵之后立马一个激灵。

    仓皇的捡起飞落到一边的苗刀,却发现战场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巨人们全部涌入了营寨,扔下了手中的阔盾,拿起巨刃阔斧三五成群的杀入敌阵。

    虎贲前卫也瞅准时机,向中间靠拢。

    最前端的张三甲已经带着剩余五百个亲卫冲到百步之外,直奔天翁主帅姜一弦的大纛而去。

    迎面冲来一小队骑兵,瞪红了立功心切的双眼,伸手向吴王渡抓来。

    各种内幕早已充斥在列国的密报里,就算是村里闲逛的懒汉都知道关山那些“奇技淫巧”出自吴王渡之手。

    私底下中州三国都给吴王渡开出了极高的悬赏,甚至比洛国主的人头都贵,只不过要的是活捉。

    围绕在吴王渡身旁的几个夸父巨人,不屑的冷哼,肆意的挥出刀锋,十几个人的上半身就离家出走,落了一地。散落的内脏把附近变成了人间地狱。

    可最前的一个骑兵却一个后仰躲过了巨型刀刃,伸手一抓就想把吴王渡抓在马背上。

    可惜他挑错了对手,列国的情报里也没有说过吴王渡本身武艺就不俗。

    吴王渡上撩刀口,虎口剧震,金铁碰撞之声过后,一具尸体伏在了马背上。

    “你们tnd还护着我干什么,都给我冲上去!”

    吴王渡带着巨人们冲入敌阵,转眼之间两军混战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一时之间形势一片大好,区区五千人马竟冲散了六万余人的阵线。

    虽说面前的敌阵无边无际,远远望去,一座营寨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西边的营寨外还有无数的弓手正抚摸着战弓。

    可只要阵型乱了,那就可以让大队骑兵掩杀,天翁国的精锐就可一战覆灭。

    被捉在马背上的俘虏,和先前躲进营寨角落里装死的边军,也纷纷拿起武器。

    主帅亲自冲锋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那些夸父巨人更是让他们觉得胜利在望。

    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或者说没几个人注意到过。

    吴王渡至今从未输过,都是以极度弱势的兵力大破敌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可几乎每次都会伤亡惨重。

    这次同样不例外,吴王渡总会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五千人想冲散六万人,别做梦了。

    更何况,列国的弓手都是军队中的精锐,因为普通人根本拉不开硬弓!

    更何况这些还是天翁国的射手。

    天翁的阵型虽然有些散乱,可仔细看去,散乱的只是禁军的骑兵和天翁的精甲。

    那些弓手除了正面被巨人冲散的,一个都没有挪动脚步。

    天翁射手们机械般的从箭囊里抽出一根又一根箭,射向近在眼前的虎贲前卫。

    不少人拿出看似装饰用的短剑在阵中挥舞,不像是厮杀,更像是传说中精灵轻盈的剑舞。

    一刻钟过去,张三甲带着的亲卫甚至已经杀出了西寨。

    可虎贲前卫却在以惊人的速度伤亡着。

    是时候了,吴王渡把面甲拉了上去,扭过头,对着中军大寨那里几个依稀可见的人影,歇斯底里的不断呼喊着一句话。

    正在咬牙训斥溃兵的柳权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吴王渡的嘴型。

    “向,我,开,炮?”

    可随即围在吴王渡周围的百余个巨人,齐声用震耳欲聋的声音,重复了这句堪称遗言的军令。

    “向我开炮!”

    炮手们愣住了,天翁射手们也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身为主帅的吴王渡竟以身作饵。

    现在两军纠缠在一起,绝大部分天翁射手都没有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

    洛晚风头发散乱的冲到阵前,对着一众炮手毫不顾忌身份的尖叫。

    “不许开炮,不许开炮,我令你们不许开炮!”

    柳权抽动了一下鼻子,睁大了双眼。强硬的抱住了撒泼般的洛晚风。

    那绝望的一声声“不许开炮”让所有人心生摇曳。

    “虎贲中卫,自由开火。打光所有炮弹!”

    炮手们没有立即执行军令,无论是洛晚风还是柳权,都没有资格指挥他们。因为他们是吴王渡直属的部队,只听吴王渡一个人的军令。

    哪怕洛晚风如今仅仅屈居吴王渡之下,哪怕自从王浩然走后,虎贲卫的将士甚至是吴王渡都觉得柳权是下一个副官。

    毕竟金谈没脑子,李子涵关系户,张虎杨雄起于微末,进朝歌云梦学习时,柳权已经毕业了,论资历张虎杨雄还得叫声学姐。

    即便这次李子涵独自带领羽林卫,张虎杨雄也带领金吾卫,可谁都知道越是留在身边的人越是器重的人。

    军士们看着平日里就憨憨的金谈,再怎么说金谈才是他们的指挥使,金谈则是一脸慌乱,近乎求饶般的单膝跪地。

    “老大他,老大他不该死在这。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柳权,要不你让我带着队伍冲下去吧。”

    “你看他们的阵型已经乱了,除了虎贲中卫的火炮,我们还有左右后三卫,我们还有龙骑,我们。”

    “反正我们不能杀老大!不能杀啊。”

    鼻涕眼泪挂在这个昔日虎将的脸上。

    金谈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曾经的他身为异族,入仕关山之后倍受冷嘲热讽,以至于被穿小鞋到贪污军饷来混口饱饭。

    甚至当初他一路乞讨快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般无助。因为那个唯一拿他不当异族当自己人当兄弟的老大就要死了,哪怕是死在战场上,死在堂堂正正的冲锋中。

    金谈都认了,那样还好歹有个仇人可以去报仇,可偏偏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老大,这都是假的,对吗?你是不是还有后手,你那么英明神武,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在这种地方。

    金谈盛怒之下一脚把跪在面前的一个指挥同知踢的几乎晕倒了过去。

    可指挥通知又爬了起来,重新跪好,把头深深的埋进尘埃里。

    若不是他手下这些人的溃败,本用不着让三军主帅亲自犯险。

    “给我开炮!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的看着吴将军白白牺牲吗?难道你们想贻误吴将军以身作饵换来的战机吗?”

    “还是说,你们想亲眼看着吴将军一点点被敌军吞没?!”

    洛晚风已经瘫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回忆,无论怎样都不肯接受眼前的一切。

    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了洛晚风的肩上,洛晚风后知后觉的看去,发现是一直沉默的洛幕。

    “开炮!”柳权终于说动了一应将校,事到如今手足无措的炮手们也只好听柳权的将令。

    “慢着,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炮手们齐刷刷的看去,哪怕洛幕没有办法,他们也愿意拖延,哪怕只是几个呼吸。

    “所有炮手,空出吴王渡周围五百步的距离。开炮!”

    洛幕一句话点醒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炮手们飞快的重新校准弹道,因为耽误的这一会时间,虎贲前卫5600将校只剩下大概两千不到了。

    就算是吴王渡的亲卫千户,也有一两百人跟着张三甲倒在了敌阵的深处。

    千门火炮陆续奏响,硝烟升腾而起,千颗炮弹密集的落地,甚至开始互相碰撞。

    挡在炮弹的面前的敌人和虎贲前卫的将士一起被打出了上千个血洞。

    加农炮的炮弹弹跳到哪里,哪里就有残肢断臂滚落一地。

    仅仅是一波弹雨滚过,就有将近两千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还有不少人抱着残缺的肢体痛苦的嚎叫。

    这还没完,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榴弹炮手让炮弹在空中爆炸,更多的榴弹炮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战场上。

    随后就是更恐怖的狂风刮起,区区两百门榴弹炮竟然能和八百门加农炮的杀伤媲美。

    战场如同血肉打造的磨坊般恐怖,尚在战场上的将士,哪怕是老卒也阵阵作呕,不想吸入这满是血腥味还伴随着硝烟的空气。

    五千,洛幕默默估算出了一波齐射敌军的伤亡,哪怕早已见过这些火炮威力是如何巨大,可谁也没想到火炮聚集在一起之后,会恐怖到这种地步。

    恐怕此战之后,再多的人数,也只是个数字了吧?

    炮手们各自校准着弹道,飞快的清理炮膛,塞进散发着寒光的炮弹。

    “没用的,没用的。”洛晚风趴在洛幕的怀里痛苦的摇头。

    是啊,没用的。柳权也痛苦的闭上了眼。

    洛幕的话点醒了大部分人,却没有点醒这两人。

    因为这两人才是清醒的。

    炮弹确实可以让开吴王渡所在的地方。

    可正是因为炮手们投鼠忌器,以吴王渡为中心,足足千步的距离内没有一颗炮弹。

    这也是才杀伤了五千人的原因。

    只要姜一弦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就此退去。

    只要从正对着吴王渡的那个方向冲杀,火炮就再次失去了作用。

    只要生擒了吴王渡,那中州也会获得火炮之谜。

    凭借着中州的人力物力,和无数祖辈相传的能工巧匠。

    关山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不,还有机会。”

    洛幕为洛晚风擦去了眼泪,宠溺的掰过洛晚风的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妹妹,别哭了,哥哥不想看你哭。你在这稍等一会,哥哥去把那个混蛋给你救回来。”

    “柳权!看好我妹妹!她若有了闪失,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关月!还有飞龙骑的弟兄!”

    “随本将一同赴死!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飞龙骑再次踏上了战场,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因为敌军黑压压的军势所动容。

    更没有被虎贲中卫不辩敌我的炮弹吓的畏手畏脚。

    身为龙骑中的精锐,飞龙骑,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死沙场。

    不是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那般高义而略带一丝虚假。也不是为了家国,从进入飞龙骑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了家人和牵挂。

    他们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个像极了正在领军的洛幕万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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