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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实在是有些古怪，下官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把它放在什么品级当中，还请大人定夺。”
“哦,什么？按照往常的经验和考生的学识,该放在那个品级就放在那个品级，这有什么可纠结的。”主考官不是很明白。
“不,大人，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那下属这样说着，直接将手里的卷子递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也格外的纠结。
看着他这样，主考官也来了兴趣，伸手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篇卷子,仔细的看起了上面的答案。
片刻之后,主考官看完了上面的文字，随即沉默了许久,显然也明白了刚刚那官员犹豫的问题所在。
这篇文章做得极好,一看就是熟读了四书五经之后的答题,可见其胸中的锦绣,其中还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见,但其言语却是格外的犀利。
这样的犀利言语甚至已经有些出格了，出格到已经不是他一个举人该议论的事了。到时候若是呈了上去,让上面的皇上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圣人不喜。
若是圣人不喜,知晓是他们放过了这篇文章,他们这些评选的人未免会跟着一起吃了挂落。
只是若是不呈上去,难免会有辱没了此等才华的嫌疑，倘若因此让国家损失了一个可用之才，那也是一大损失。
因此，那官员才迟迟不敢下定论，想要等着主考官来做定夺。
主考官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点，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神愁苦的看着那两份卷子，最后思索了许久，还是直接道：“新皇登基，本就是启用贤臣之时，这份虽是言辞犀利，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的见解，料定应该是个可造之材。为人臣子者，需得学会为圣上分忧，依我看，此篇文章呈为上品才是。”
听到主考官这般说了，那官员也觉得有道理，因此连忙点了点头，赞叹道：“大人说得对，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主考官挥了挥手，示意他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好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既然没有事情了，那就下去做事吧！”
“是。”官员朝着主考官行了一礼，紧接着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主考官看着他这样，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其他人，继续道：“你们都还要多少？”
“我还有十个。”
“我还有六个。”
“我还有七个。”
……
听到他们汇报自己手底下还没有批改完的数量，主考官满意的摸了摸胡子，点头道：“剩的不多了，诸位加把劲，争取早日完成任务，到时候也好同皇上交代。”
“是！”
眼看着周围人都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了，主考官看着手里的卷子，突然来了几分兴趣，甚至觉得那卷子的笔迹有几分眼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那挡着名字的封条，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看着那熟悉的名字，主考官既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突然，主考官看着手里那卷子笑了一下，轻声道：“他日同朝为官，也不知道能不能向他询问一下，他那考试时候的饭菜是从那里卖的，怎么这般的好吃。”
*
自从那日一起游船了之后，沈涟他们便和慕亲叔父家熟稔了起来，特别是林小九和慕夫人。
林小九觉得慕夫人是个极有智慧的女子，虽然因为时代的限制读书不多，但是她的许多见解却是他这个现代人都没有想到的，也让林小九觉得敬佩。
因此，慕夫人若是邀请，林小九一般无事也是会去的。
沈涟也不据着他，毕竟他自己有自己的应酬，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林小九，那若是有人能陪着林小九说笑说笑，让他放松一下心情，那也是极好的。
这日，慕夫人请林小九过府去平常西域过来的美食，林小九想着自己无事，并且他也好奇这个时代的西域美食是什么样的，因此他也就过来了。
林小九应邀而去，在慕家的下人的引导下径直入了慕夫人住的院子，然后看到了正坐在主座上逗弄着自家儿子的慕夫人，旁边是她的两个女儿。
“慕夫人，天儿，荷小姐，桂小姐。”
林小九一进门便喊了人，这使得原本还在陪自家儿子玩的慕夫人看了过来，旁边两个小姐也将她们的目光从自己母亲和弟弟身上，移到了这个近日来才和她们亲近起来的哥哥身上。
“林哥儿，你来了？”慕夫人放下了手里正在逗着小儿的拨浪鼓，扭头看向刚刚踏进门的林小九，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慈爱之色。
“慕夫人，叨扰了。”林小九看着她笑着格外的客气。
慕夫人让旁边的小丫鬟给林小九上茶，然后看着他温声道：“那里的话，你能同我多来往，我也是欢喜的。不然，我整天守在这个院子里，孤零零的多可怜。”
“娘，不可怜。”天儿趴在旁边的软塌上玩，听到他娘的话，抬起头来摇着手里的拨浪鼓，朝着他娘道。
“是，不可怜。”慕夫人听到小儿子的话，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笑道：“就你耳朵好使，我这话说得这般的小声，你也是听到了。”
天儿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不是很明白他娘在说什么，随即他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慢慢的朝他走了过来，扑在了他的膝盖上，仰着脑袋看道：“你来了呀！”
“是啊！我又来了呀！”林小九挺喜欢这个小孩的，此时听到他问自己，也同样低下了头去回答了他的话。
小孩抬眼看向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抬起了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给，这个给你。”
林小九伸手接过，等他松开了手之后，从发现是一颗糖。
旁边的慕夫人看着这一幕，一下子就笑了，“我怕他蛀牙，每天只准他吃一颗，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留着，而且还把其中一颗给了你。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林小九听着慕夫人的话，伸手摸了摸天儿的脑袋，笑道：“嗯，我也喜欢他。”
慕夫人看着林小九喜欢天儿的样子，看着他的目光格外的柔和，温声道：“以后你也会和沈涟有孩子，你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毕竟，即便是和沈涟同林小九相处不多，但她也知晓那个大有前途的沈举人，对自己的这个夫郎可宠着了。只是不知道日后若是有了大造化，他还能不能这般的坚持本心。
慕夫人这样想着，看着面前还在逗弄自家孩子的林小九，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她在这里想什么呢？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惯会在别人背后嚼舌根的人了。
林小九听着她这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旁边慕夫人尴尬的神色，直到他回过了神来，才看着慕夫人道：“这事，恐怕还早！”
“不早了。”慕夫人说了一句，随即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看着林小九又道：“不过这事也靠缘分，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到了。”
林小九听着她这话，只觉得越发的尴尬了。他是见过这里的哥儿怀孕是什么样子的，那次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可是他想象不到自己那个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就在林小九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慕夫人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准备换个话题的时候，外面急冲冲又跑进来了一个小厮。
“这般没头没脑的做什么？”慕夫人看着他这般急冲冲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语气也稍显冷硬了几分，“这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吗？”
“小的不敢！”小厮立马就跪了下来，朝着慕夫人磕了两个头请罪。
“好了，有什么事，你快说！”慕夫人也不是抓着不放的人，眼看着他都认错了，她也就轻轻的放过他了。
“是，夫人。”小厮先是看了一眼慕夫人，再看看旁边的林小九，朝他客气道：“是林哥儿的夫君沈举人，派人来说家里有事，需要请哥儿现在就回去。”
林小九听着这话觉得有几分奇怪，他才刚刚出来，而且沈涟也和人出去了，怎么这会子又让自己回去了。
林小九想了想，突然想到莫不是家里的生意出了事，那边有人过来寻自己想办法，所以沈涟才会特地派人过来寻自己回去。
一想到这里，林小九下意识就跟着急了起来，一下子就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旁边的慕夫人，歉意道：“抱歉，今日本来是你好意请我过来，我这里却是要不守信用的先离开了。”
“无妨，既然是家里有事，那该是回家去看看才是。”慕夫人连忙叫人备车，好快些送林小九回去，做完这些之后，她又看向林小九道：“今日本来是想要请你过来吃点西域美食的，可是天公不作美。既然小九有事，那我晚点派人把东西送到你府上去就是，也让你那府里的人都能一起尝尝。”
林小九朝她笑了笑，也不再耽误时间，直言道：“有劳慕夫人。”
两人说话之间，府里的下人已经备好了马车。
林小九也不再多说，同慕夫人告别之后，他就跟随着丫鬟出去，准备乘坐马车离开。
直到林小九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慕夫人才回过了神来，仔细思量起林小九到底是有什么事，所以才这般的慌张。
“娘！”旁边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慕夫人的思绪，她扭头看过去，只见她的大女儿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似乎又几分疑惑。
“荷儿，怎么了？”慕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看着她格外慈爱的问道。
慕荷看着她娘，语气中满是疑惑，“娘，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这个沈夫郎？”
她记得她娘不是那么容易和旁人好的性格，怎么到了这个林哥儿这里，一下子就和他这般的要好了。
慕夫人听到她的疑惑，摸着她头发的手稍稍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即温声冲她解释了起来。
“一来是娘觉得他是个好人，与他相处很愉快，因此娘很喜欢。二来，他的夫君是个很有本事的，你父亲和兄长又是做生意的。若是能在他微末的时候同他交好，那日后若是他夫君高中了，不管是他手底下漏出来的好处，还是将来有事去求他，有几分交情总是好的。”
慕荷听到她娘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最后总结道：“所以娘是为了父亲的生意，这才和这林哥儿这般的交好。”
慕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朝着怀里的女儿道：“也不全是，只能算一半的原因。”
慕荷听着她娘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慕夫人看着她这样，抚摸着她头发的力道越发的轻柔了，“日后，你当了家，你也要学会去结交自己的人脉，争取为自己的夫家做些助力。我和你爹会为你选个好夫君，可是这成亲之后的日子如何，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把握、”
慕荷听到她娘的话，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却也点了点头，温声道：“嗯，我明白的，娘。”
*
林小九坐上了慕家的马车，紧赶慢赶的赶回了他们住的地方，
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平日里都半开着的门正大开着，还有些丫鬟、小厮们正在打扫卫生。
林小九只是看了一眼，紧接着便在众人一连串的叫好声中，回到了他和沈涟单独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林小九发现不仅沈涟回来了，竟然连慕青和柴源伟也在这里，这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正在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沈涟，在林小九踏入房间门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当即就抬起头来朝他的看向看了过去。
“你回来了。”
“嗯。”林小九疑惑的点了点头，随后不解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把我叫了回来？是咸阳城那边的店里出了事，还是府里出了什么问题？”
沈涟听着林小九的猜想，纷纷摇了摇头，然后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看着他道：“都不是，只是今天宋家的公子要过来道歉，我觉得他该向你道歉，所以才想让你回来。”
林小九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不过他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沈涟，他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只有在意自己的人，才会觉得这是件大事，不然沈涟其实可以自己接受了宋公子的谢礼，通知自己一声就行了。
“公子，宋公子过来了。”
小厮火急火燎的前来报信。
沈涟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那就把他带到前厅去等一等，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那小厮闻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待那小厮离开之后，沈涟又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朝他温声问道：“你需要去换身衣服吗？”
林小九听到沈涟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穿这身就好。”他的衣服本来就是为了去见慕夫人换的，眼下也没有重新换的必要。
沈涟闻言也不勉强他，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便同意了他的意思，然后朝他道：“走吧！我们过去。”
林小九点了点头，跟着沈涟一起过去了。
沈涟见他这样子，直接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一起朝着大厅走过去。
*
一行人过去的时候，林小九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那日荣夫人以权贵压人的样子，他始终是忘不了。
隔了那么久才说要过来道歉，其实林小九也是不相信的，他觉得那人顶多就是过来敷衍一下，随即就会敷衍的回去。
林小九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有些难受，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毕竟这样的事，古往今来都免不了，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到了现在这里会不一样呢？
林小九只是希望，今天的这个公子不要得寸进尺，不然他们彼此都不好收场。
沈涟不知道林小九心里所想的这些，他只是在心里回顾着眼下这位公子的品性，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公子是整个荣国府稍稍清醒一点的激灵人物，只可惜生不逢时，再加上他家的其他人倒也太不成器了，以至于他这个公子都没有多少用处，最后还是随着荣家的没落而不知所终。
沈涟回忆完了荣家从振兴到衰败的过程，也从前院一路走到从来后院，最终停在了荣公子面前。
那荣侯府的公子见到沈涟他们过来了，往前迈了一步，到了他们的跟前冲着他们行了一礼，随即客气道：“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家里的错，我也该是前几日就过来请罪的。只是家里事物实在是多，我也被绊住了脚，终究还是没有能过来，如今我特地来负荆请罪，还望沈兄不要见怪。”
沈涟却是避开了他的行礼，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朝他道：“这礼不该我受，这委屈本就是我家夫郎所受，合该这礼也是他受才是。”
沈涟的话一出，向来都是被人捧着的荣公子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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