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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这才发现这个老者竟然坐在一张电动轮椅上，在这个气温宜人的餐厅内，腿上还盖了一张薄毯。
十六不认识他，可露茜却认出了对面前这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叶先生！”
震惊的同事，露茜保持着自己的素养，勉强收起那份激动，按照Y国的礼节十分谦逊有礼的向他表达自己的敬仰。
“我是《UNIVISER》杂志的编辑露茜，十多年前的一个会议上曾经有幸听过您的演讲，随后我拜读你的一些文。我有许多问题想向您请假，可是后来再也没有见到您。没想到现在能在这遇到您，我真是太幸运了。”
叶曰生笑呵呵地点着头，虽然听到了这位外国女士“挖墙脚”的言论，可良好的涵养让他还是面带笑容。
“不介意的，能否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和两位女士一起共度晚餐？”
叶曰生年轻时不仅留过洋，还在国外生活过，后来新华国成立，百废待兴，他毅然放弃国外老师的挽留，不畏西方政府威逼利诱，千方百计将多年来自己研究的珍贵资料藏在咸菜罐子里，漂洋过海大半年，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可以说他是华国现代生物科学的奠基者之一。
已经高龄的他没有寻常老人的在个年龄会表现出来的迟钝或健忘，相反他精神矍铄，思维灵活、口齿清晰，一口英语抑扬顿挫仿若朗读一样。
即使十六和他都是华国人，他还是秉持着君子之风，在与她交流的时候采用英文，完全不避讳露茜。
“没想到你就是那位让大家挖地三尺也没找到的“十六”。”
他是真的没想到“十六”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大家当时都往圈内熟人上找，可找了半天发现都不是，现在倒是破案了，要是自己那个老古板学生在，肯定要大跌眼镜。
哼，他就说么，他们找错了方向，“十六”绝对是一个新人。
十六也有点惊讶：“您知道我？”
叶曰生促狭的眨眨眼，“我也是很时髦的，现在什么流行、什么热门，我都知道。你的那两篇文我也读过了，真的很有意思。”
被华国的顶级传奇人物这么当面夸赞，饶是十六一向冷静自恃，也难免心虚波动。
其实露茜激动地向她传达过她的那两篇论文在国外有多么的热，许多人都想邀请她一起探讨更深方面的问题。但她骨子里的华国基因，在听到那些后心并未有太大动摇，只有一种证明了自己的释然感。
可在听到了留着同样个种族血液的大佬的肯定后，她却觉得自己头脑中的血液沸腾了。
说起叶曰生的经历，那都可以出一本传记了。
他出生在民国一个书香世家，年少时经历过祖国的动荡，青年时期怀着一腔热血出国学习以期报效祖国。可命运弄人，在经历了小半生的漂泊后，他终于在中年时期回到祖国。
当他从船上下来，踏上阔别多年的祖国的土地，双脚下那片黄土地虽然因为刚刚经历了数十年的战火而贫瘠、荒凉，完全比不得西方的繁华和发达。
可那刻他就发誓，就算是熬干他最后一滴血，他都要将自己的研究进行下去，只要祖国有需要，哪怕他只剩下一口气，就不能倒下。
“谢谢叶老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有虚伪的谦虚，没有受宠若惊，十六十分诚挚的感谢这叶曰生的肯定，“继续努力”也不只是随口扯来的托词，而是她对着这位老者的郑重保证。
“好啊，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干劲十足啊。”
叶曰生是真的越来越欣赏这样的孩子了，不仅有才气，更有志气、有理想、有信念、有风骨。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陶冬。”
陶冬——叶曰生默念了一遍后，再次提起刚刚的那个建议：“小陶啊，你看我当你老师怎么样？”
这位和蔼的老人，说气话来就如邻家爷爷一般亲切，竟然是对整个华国、世界都有杰出贡献的科学家。
他甚至可以说是现代华国最珍贵的宝藏之一，标准的国之重器。
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样的人后，十六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个念头，她，是不是也可以活成这个样子？
不仅为了自己，还为了未来。
而现在这位老人问她——你看我当你老师怎么样？
而不是——你要不要当我学生？
这是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
“叶先生！”
露茜惊呼起来，怎么突然就提起了这个。她这次来的目的之一就是陶冬，现在半路出现这么一个“程咬金”，不管是实力还是诚意都是碾压级别，这不是作弊么？！
叶曰生则看了露茜一样，“哎，我刚刚听到你也在邀请小陶，不过她并没有答应。所以现在轮到我了。”
“怎么样，小陶？”他又转头看着十六，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一个销售员一样，对着客人说，买吧，买吧，买了绝对不吃亏、不上当。
十六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是，你一个传奇级的大佬，为什么会露出新手一样的表情？说好的儒雅绅士呢？
但是——“叶老，我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现在还在一家工厂上班。这次能来参加这个会议都是因为露茜小姐的抬爱，才有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她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情况都说了说来。
一旁的露茜忍不住想阻止她：“陶！”
但十六朝她摇摇头，“露茜，这本就是事实。”
她又转向叶曰生：“我没有进过系统的学习，可能还不具备资格。”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要是从复仇的角度来看的话，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她的身份和筹码就更高一筹。
不过，面对这样的老人，她不想这么做。
“哦？？”叶曰生瞪大了，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平时都是怎么学习？”
“我会买一些书，自己看书。”
叶曰生的表情更奇怪了：“那你看了哪些书啊？”
市面上的书和学校里的书不一样，后者更具针对性，和专业性。
十六将自己读过的书单一一列了出来，确实都是一些普通书籍。
叶曰生双手交叠在他的膝盖上，一双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小陶，你可知道我的故事？”
十六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是还是点点头。
“我们那个年代啊，战火纷飞，老师不止是老师，学生不只是学生。”他的目光幽远，像是怀念像是感慨，“那时候连教育的系统都没完善，我的很多同学甚至只在家里上过几年私塾。”
十六听懂了他的意思，眼睛慢慢睁大。所以——
叶曰生继续道：“英雄从来不问出处，所以，小陶，你觉得呢？还有什么顾虑吗？”
十六摇了下头，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感谢叶老不弃！”
“哦！耶耶耶！”
忽然叶曰生一改刚刚的深沉，兴奋地宛如一个被满足了心愿的小孩一样，竟然开心的直拍自己的腿。
“叶老——”十六刚刚喊出口，就被叶曰生打断了，“哎，喊是很么叶老，你现在该喊我老师了。”
“老师。”十六硬着头皮喊出了口，奇异的是随着这个称呼喊出口，她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种对于这个世界的归属感，
好似从这刻起，她不再是单纯的复仇代理者，她真的是活着的。
叶曰生开心的应了，“小陶，你可以喝一点酒吗？按照我们华国的风俗，拜师是要有仪式的，虽然咱不兴那套繁冗的过场，不过这也算喜事一件，还是需要有一点仪式感。要是不能喝的话，就以茶代酒。”
十六点点头，华国作为礼仪之邦，虽然现在很多礼仪都失传了，可拜师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保留了部分的仪式。
接着他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露茜道：“露茜小姐，很高兴今天在你的见证下，我喜得爱徒一名。”
露茜对于事情的飞速进展完全游离在外，这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为陶冬感到高兴。
就和她说的一样，科研无国界。既然在华国有这么顶尖的人赏识陶冬，这不就是和她的初衷一样吗？
叶曰生伸出手招呼服务员：“麻烦给我们每人来一杯低度的香槟。”
“老师，你可以喝酒？”十六怀疑的看着他。
虽然她不是医生，但是关人气色状态，还是大概能看出这人的一些基础问题的。
叶曰生摆摆手：“一点点香槟，没问题。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我得喝上一瓶二锅头。”
可当服务员刚刚送上酒，还没等叶曰生喝上一口，一个人就惊呼：“老师！您怎么又偷偷喝酒了？”
十六注意到自己老师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甚至脸上还出现了被抓包的神色。不过他很快整理好神色，对着来人训斥道：“什么叫偷偷喝酒？我这是光明正大喝酒！”
说是训斥，可那里面怎么看就是有种狡辩的意味在。
十六倒是有些好奇来人是谁了，她将目光移到来人身上，发现是一名中年男人，而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
程伟航、肖恩？
所以这是他们的老师？
被老师拉壮丁拉找师祖的程伟航也看到了坐在自己师祖隔壁的女孩，“陶冬？”
“您忘了医生的话了么？酒是绝对不能沾的。还有您要出来也该提前和我或其他人说一声啊。”
说着他就看向旁边的两人。
林??没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老师竟然跑来西餐厅喝酒了，还和两个女性？其中一位他仔细想了下，终于想起来是知名科研杂志编辑。
“原来露茜小姐也在啊。”
露茜看到这一幕，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只能保持微笑。
“这位是？”林??看着年轻的女孩，发现记忆中真的没这人。
十六站起来，朝着这位因为寻人微微有点狼狈的人点头行礼。
“老师，这位就是我和您说的陶冬。”程伟航忙上前道。
与此同时，叶曰生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悠悠地道：“哎呀，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一点也不稳重，都是当师兄的人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这话说的林??一头雾水，接着叶曰生的话让他们师徒三人全体石化。
“我来介绍下，这是你的小师妹——陶冬。小陶，这就是你那个不稳重的师兄，林??，来，打个招呼，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叶曰生笑眯眯的为两人介绍。
十六再次微笑、颔首，“师兄，你好。”
林??僵硬地开口：“小师妹？”
这可真小，比自己女儿还小吧。
“没错。你年纪大，以后要多照顾小陶啊，不要让她被欺负了。”叶曰生还在往自己学生身上插刀。
气死了，不然他喝酒。
肖恩大受震惊，他双手扯着程伟航，眼睛直愣愣看着明明中午才见面的女孩，“这…这不是你那个朋友么？怎么成为了老师的小师妹？”
程伟航也不知道啊！怎么才半天不见，自己朋友就成了自己的师叔？
这辈分，他想原地去世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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