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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江铭琛面前，一丝不挂，任淋浴头里的热水喷洒着，也始终垂着眼，冷热交替之际，她打了个寒颤。
周遭怒气升腾，可他的动作却温柔。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害怕着未知的批评，甚至是许多年前冷美玲的打骂。
江铭琛依旧不说话，将南栀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自己也进浴室冲洗了下。
看向桌子上的背包，此刻也全部湿透，里面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些衣服。
他的行李箱还留在机场。
他怕等待托运行李的时间太长，长到失去她。
没几分钟，江铭琛从浴室出来，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
幸好，手机防水，还能用。
南栀这会儿窝在洁白的被子里，只漏出未干的乌发，被子下的那一团，在一起一伏间微微波动，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江铭琛还是开了口。
他知道，南栀没睡着，她只是不想面对而已，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空气静谧的不像话。
或许大家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冷静。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先出去了。”
江铭琛正要转身去背包里翻身份证，便被一双手拽住了。
心口的缺口晕开，终是说出一句：“不让我走？”
他看到了那个戴在白净手腕上的手镯。
“不都已经想离开了吗？”
江铭琛心里狠狠道，不都已经决定去死了吗？
难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的坚强…
可是我错了。
南栀没敢直视江铭琛的眼睛，眼睛里的水雾却已生起，弥漫，无尽地弥漫着。
这么久流不出的泪，还是来了。
江铭琛的另一只手从兜里翻出手机，最终还是柔声道，“有什么话，打字。”
手机打开到了备忘录那一页。
南栀第一次用它，还是在夜市，她崴着脚，接受着江铭琛给予她的温暖。
那个时候，南栀也是这么落魄。
南栀接过手机时，江铭琛的手也被放开，
江铭琛转了身，侧躺在床上的人又伸手去拽，没拽住。
别走。
情急之下，她没来得及调输入法，bz，屏幕上只有这两个字母。
“我不走，就去烧壶水。”
奈何如此，江铭琛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刚刚，他想过太多。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能走进南栀的心。
这是最致命的。
他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给她，关心她、在乎她，竭尽自己所能的去爱护她、给她安全感，可是她却想着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她爱他吗？江铭琛想。
总是爱的吧，不然，怎么会在自杀前，骗走他？
那怎么会是爱呢？
有好几个瞬间，他怀疑了。
拉她回来的那几秒，江铭琛恨，恨她，活该她在这刺骨的海水里受罪。
分明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一点罪都舍不得让她受。
就差那么几秒，两个人就是永别。
更恨他自己，恨他莫名其妙的信赖——信赖她，所以毫无提防。
那一壶水，只能成为自己的借口。
他更需要冷静。
从恨意中平复、从失而复得中走出来、然后回到平静之中。
去面对南栀，去面对那个他不曾了解到的南栀。
他不知道的是，南栀盯着他看了多久——
从拿起水壶，到走进卫生间，到隔着透明玻璃看他，再到他走出来。
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冷热交织。
南栀的心里一团乱麻，不是滋味。
闭上眼睛陷到海里的最后一刻，她脑子里映出的画面，是江铭琛啊。
底座的红灯亮起，江铭琛始终在意着身后的动静。
又站了几秒，他重新走到南栀面前。
南栀裹着浴巾，还裹了层被子，此刻露出了藕白色的肩膀，异常消瘦。
张婶的好厨艺，也喂不胖她。
“有什么话，说吧。”
江铭琛拿过遥控器，顺手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南栀脸色说不上来多好看，备忘录上，还是那两个字母。
她依旧开始打字，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方式，起码不用直视他。
看向他的眼睛时，南栀总觉得自己有罪。
纤细的手指错乱地打着字，速度很快，却没什么正确率，有时一长串字打下来，南栀能删去一半，然后重新打。
和那次情绪差极的时候，不相上下。
江铭琛没说什么，也没去催，只是看着。
南栀每打一个字，江铭琛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总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我太糟糕了。”
“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可我还是在当逃兵。”
“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你别走，行吗？”
“别走。”
“我做错了。”
“我错了。”
“我不该这样。”
“我就是个胆小鬼，你对我这么好。
“可我总觉得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知道我这么糟糕之后，嫌弃我，丢下我，我害怕这样。”
“这段时间脑子里总是蹦出来这个念头，我以为一了百了就是解脱，我也不会再拖累你。”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你能原谅我吗？”
南栀想到什么就往手机上打着什么。
相比于自己错乱的表达，她更怕她漏了哪一句，让江铭琛就这样生气地走掉了。
一滴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手机上，这么多天，南栀第一次哭出来。
江铭琛觉得，之前的所有，都烟消云散了。
她一哭，他什么办法都没了。
不等南栀继续，江铭琛拥住南栀——把她刻进自己的身体里，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大手抚摸着南栀湿透的头发。
乌黑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脖颈，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别再做傻事了，听到没？”
“你不是胆小鬼，也不是逃兵。”
“你是勇士，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这么辛苦的路，已经很棒了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拖累，因为你…”
“我才更完整。”
你是我的结，也是劫，我们一起渡过去，才是有意义的。
你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少的那个色彩，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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