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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眼，就悄悄地转身，从一行人中离开。
程林总觉得这并不真实，毕竟刚回来那天通电话，还是个好好地姑娘。现在的她太安静了，他不适应。他不想让她离开，但是齐伟恩掰开了他的手，看着程阳的脸再次被盖上，拉着他跟到了太平间。
男孩们第一次在眼前见到了死亡，没有经验的他们不知怎么安慰那个表面坚强，却精神紧绷的男人，只能沉默。唯有沉默，是大家对躺在那的那个姑娘最后能做的事。
重九收拾东西时，隔壁床的阿姨还问，“小阳怎么样了？”
“挺好的，要回家了。”重九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是嘛，哎呦可给我吓坏了。今天这医生护士着急忙慌的推她出去，我这心啊，就悬着呢。”重九听着阿姨的念叨，把床位上的东西一样样的收到她刚下楼买的大收纳袋里。阿姨的儿子在一旁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三十多岁的人，要比母亲明白的更快。
他看向重九的眼神带了些许的抱歉，然后哄着自家母亲继续吃饭。“行了，人家小姑娘都没事了，您这赶紧多吃点，赶紧出院吧。”
重九把收拾完的袋子放在床边，向护士问了路，找到了他们。
而走廊另一边跑过来的安城，连气都没喘匀。
李诺转头，看到了重九，这才想起来刚刚她没和他们在一起。于是把她拉到一边。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李诺边看着程林他们，边问。
“还没去办各项手续吗？”重九问。
“还没有，程哥得缓一会儿。”李诺语气低沉。
既然这样，重九也就闭口不语。
排队，开单子，就算再磨蹭也都完成了。
一个人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原来从世界上消失，也就只是钢印落下的那一刹。
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安静地做完每一个步骤，五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跟着，接受着观念的冲击。
程林在看到收拾好的收纳袋时一言不发，拎起来，却又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留下。
“哎，小程啊。回家了告诉小阳一声好好养着。好不容易出院了，可别再回来。”隔壁的老人家笑着叮嘱道。
“妈，吃水果。都出院了自然越来越好。”那边看护的儿子赶紧端了水果过来，喂给老人。“知道了，我一定告诉她。”程林露出了个笑，他记得程阳总说：李婆婆可好玩了，还说给我介绍男朋友呢，和小孩子一样。
回到基地，五个人自觉地上了楼，把楼下留给经历的更多的人。
重九盘腿坐在二楼的走廊，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可哭声是怎么也压不住的，越压越委屈。她知道的。
“他呀，有大男子主义，有时候说话还不顾别人感受。”
或许吧，至少现在看来，他很脆弱。重九有一点点不太理解这种情感，却又比旁人多理解一点点。你瞧，不管什么，只知道一点有时候也是会造成困惑。
李诺从房间里出来，打算看一看程哥怎么样了。先看到了坐在那的重九，安静的像在听着轻音乐。他先是悄悄下楼，远远地看了眼。
等他上来，重九还坐在那。李诺很想知道，这个人心里都是什么呢？
对李诺邀请她进屋聊聊，重九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没什么坏处，那就聊聊。
李诺的房间，有竞技的书，有心理类的书。书挺多，她找了张椅子，坐下，等着开始的话题。
等重九真的坐在椅子上，李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该说什么呢？本来叫她进来就是一时起的心思。
“你，那个东西是你收的？”李诺向到最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是，我还跟隔壁的阿姨说是回家了。”重九乖巧的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这很奇怪吗？“因为去天上了也是回家了，听着好听。”
“你……”
重九打断了他，“队长你是学应用心理学的，你说，为什么人类在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去世后会产生悲伤、难过、无法忘却的情感？”
“因为所处的环境一致，生活经历相似，有着更亲近的情感。同时因为是亲近的人，情感上比别人更深刻。双方会为了对方做出某些牺牲自身利益的行为，同样双方之间互相体谅。这些是和别人所没有的经历，所以会因此悲伤。因为了解你的人不在了。”
重九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她不是呢？
“你真的是各很奇怪的人。”李诺这么说。“程哥之前跟我说，让我带着你点，他想让你当队长。”
“是嘛？估计他们不会同意吧。”重九笑，都不用想。
“你看中的是什么呢？之前你说靠这个赚钱，可如果这么说，你怎么可能用了那么长时间去打？”他还是想不懂。
“我？我可能就是执念它吧。就想把它做好，让别人看看，我做这个做得挺好的。”重九回答时语气轻佻。
“让你做队长，程哥也担了很大的压力。你能做好吗？”
“我能做得很好，打得很好，但是队长。我不想做。压力不是我给的，是他选的。别拿这个让我觉得有负罪感。”重九从不觉得这是与她有多大关系的事。
“重九，你进队这么长时间，难道真的没有觉得你是这里的一份子吗？”李诺无法理解。
“你是说合作吗？如果是为了赢，我很乐意。”
“电子竞技并不仅仅是为了赢，还有其他的东西。你这样，不是一个合格的电子竞技者。”
“我要合格做什么？”重九觉得很稀奇。“又不是什么考试不合格毕不了业。很可惜，我想的，就是赢。”她瞧李诺脸上愤愤的表情，心里发笑。
“一份子？别拿这个要求跟我说，那太奇怪了。家人才能拿这个要求孩子，这里，用不了这个。别，也别是用不了，对我来说用不了。”重九的回答让李诺觉得火大。如果是刚进队，自然不用说，可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这样想，真该痛打一顿。
重九没有再坐下去的意思，出了门继续在之前的位置上盘腿坐着，想着自己的事。
李诺想发脾气，但顾忌着，没做。wink开门时，重九还坐在那里。经过她时，wink悄悄地看了眼她，但没得到任何反馈。
楼下的人没有任何讨论，不喝酒的评估师在边喝边哭，谁也不去劝，谁劝都没用。有些事情越想越难过。程林想着，之前的时候为什么不留下来呢？谁随队不都可以吗？自己去不也是输了吗！
之前程阳总说要自己找个女朋友，是不是当时她就预感到什么了。程林絮絮叨叨的，先前的事情都被他翻出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当时领会错了或是没有领会到妹妹的意思。一夜过去，程林没有抵过身体发出的信号。在酒精和大脑的双重作用下，他倒在桌上，终于什么都不用想。
安城是昨晚喝的最少的，醒来也是最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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