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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张财主家的孩子前几日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向众人宣布自己高中了举人，刘真眼中满是艳羡。
他不是没想过寒窗苦读，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小时候偶有一次接触到私塾先生遗落在路上的论语，这些事物在他眼中宛如扭曲的天书般晦涩难懂。
唯一的爱好是每天在在田埂望着天空发发呆，仿佛只有这一刻，他才属于这个世界。
刘真不是不羡慕其他的人，但他知道只羡慕是没有用的，自己又不够上进努力，他只好将这一切归结到自己没有这个命运
“颓废的生活已经十余年，多几年也无妨“这样的想法已经在脑海里扎根。
他只是望着窗外。望着窗外的麻雀在枝丫上筑巢，望着天上的云朵变化无穷，望着清风徐来带走自己的一切思绪。
他总是望着窗外。
“刘真！”一声怒喝将刘真从远方拉回到现实。“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
思绪飘荡在远在天边苍鹰的刘真自然愣了一会。
“你给我快点去打一桶水来！”父亲的指令传来。
随后就是一记木棍敲打在刘真的头上，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失了神。
刚刚那一瞬间，刘真以为自己真的会就此死去。
那种心悸感与疼痛，是真实又宛若梦境，疼痛交叉在现实中，大脑一阵晕眩.......
刘真手里不断紧攥，另一只手扶在门框，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脚底虚浮，但身体传来的阵痛已经停止——好在是挺过去了。
真是奇怪。
明明早前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对生活也不抱有期望，为什么在死亡面前还是会产生恐惧呢。心悸的本能反应居然还是自救，难道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期待么？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隔壁家的小林花吧，尽管刘真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她，但心中的念想还是难以割舍，一想到自己死后就再也看不见她，就难以忍下心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继续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重要的是，刘真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也没有前进的目标。可能是因为自己扭曲的性格，又或是虚伪的感情。
就这样死去，心有不甘，但这样活着，又毫无奋斗的目标。
刘真已经被现实摧毁过无数次了。他奋力向前过，他努力过，却总是被回到过去的浪潮无情的拍打回来。
在虚幻与现实的交错处徘徊，在希望与绝望中的缝隙挣扎。
就这样，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许一生都会是如此吧。
就在此时，刘真又看见小林花提着背包从窗外走过，刘真投去艳羡的目光，小林花身为女儿家却能学习儒经，参加科举，这在自己家是想都不敢想的。
自己说想要读书尚且挨了一顿棍棒，若是妹妹说出口，怕不是要饿上几顿父亲才会原谅她。
此时年初八，街上的店铺大多都已经开张，刘初一等人所住的地方不算偏僻，但也说不上有多繁华，朱雀街是比不上的，但也因此比朱雀街多了丝人气，多了点年味。
刘初一沿着小路散步，凌冽的寒风割在脸上，让他不由得裹紧了几分，路过护城河时更是如此，伴随着江水独特的腥味，混杂在空气中吸入鼻腔，仿佛浑身都通透了起来。
远远朝江水望去，岸边有个黑影，刘初一有些疑惑。昨日刘初一路过这里，就遇见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它在干什么，还瞥见了对面投过来的目光，让刘初一觉得非礼勿视，于是连忙走开，谁知今日又看到了它。
刘初一有些好奇，便走近观察，岸旁靠着包裹与几本书，刘初一感觉是前来赶考的学子，只是年龄看上去不过是高中模样，看见那几卷书时刘初一晃了晃神。
自己以前倒也是读过这道德经的，只不过自己看不太懂，加上自己也不是那般勤奋，最后半途而废无疾而终。师父也并未对自己有过苛责，自己幼时更喜好舞剑，后来便依自己学了剑。
明明气温已至零下，那人却还是露出白皙的双手在水中滑动，手臂纤细，倒是个白白净净的书生。
刘初一心里有些诽腹，这孩子当真不怕冷么？但当下并没有表示出来，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那孩子似乎注意到了他，回头望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被人看到一般。
“冒昧....敢问阁下在做什么？”刘初一忍不住开口问它。
“感受。”女子没有回头。
刘初一被吓了一跳，居然是一位女子，但怎么会如此打扮？刘初一虽然很想仓皇而逃，但好奇心驱使他留了下来。
本朝并不禁止女子科考，缘由本朝曾出过一名女帝，但名义上不禁止，实则大权仍然在家中男性手中，贫寒家门如此，名门大族更如此，女子几乎没有读书的权利。
因此百年以来，宫中女官不过寥寥数位，扳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抱歉，是在下叨扰，只是这天气严寒，河水冰冷，姑娘何故伤了自己身子？”
“感受这江水的温度。”
“可现在温度.....”刘初一还想要再出言相劝。
刘初一还没说完便被女孩的话语打断了，“感受这风，呼吸着夹杂着腥味的空气，体会这风景之情。”她回头望着刘初一。
“我想要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女孩走到包裹旁拿出丝布擦拭手上的水。“这是我读书的方式。”
刘初一此时才注意到女子手中的一本无名书籍，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刘初一再次望向这风景，没有磅礴滔天的气势，也没有清约婉转的气息，只是平静的流淌。
仔细看，似乎远方还有一个人影，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上面的人如同自己一般，有几分忧愁，几分惆怅，几分迷茫。
“多谢。”刘初一不知不觉的喃喃道。
“啊？”少女被突如其来的感谢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有点害羞的别过脸去不知如何作答。
看着伫立原地纹丝不动的刘初一，少女慌张的收起包裹拎着那几本书，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刘初一自觉行约千百里路，南北数省江山万里尽收眼底，但似乎从未注意过路途上的风景，就好似自己学剑一途，太注重于武道上的突破，而忽略了周遭。
虽然不知道路上是怎样的风景，但那一定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伴随令人沉醉的风景与迷人的风。
随后刘初一回过神来，表情略有歉意：“刚才多有叨扰，实在抱歉。”
女子摆摆手：“无妨，这位兄台也是进京赶考之人？”
刘初一哑然失笑：“在下并非举人，何来科考一说，不过是陪同友人，所以闲来无事出来闲逛。”
那女子也不避讳，就这样坐在岸边同刘初一聊了起来：“我明日便要参与会试了。”
刘初一暗自思忖，这倒是猜到了。
“你不惊讶？”那女子转过头。
刘初一摇摇头：“本朝曾有先皇武帝，又怎敢言女子不如男？科考本就是学习圣贤道，治天下之理，何来男女之分。”
那女子面色诧异：“像你这般古怪的人倒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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