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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相同的一幕出现在了砂隐各个工厂之中。
根据罗砂的强烈要求，砂隐村所有的工厂都必须遵守《砂隐村劳动法》中的相关规定，每月的5号之前必须结清上月的工资，不得以任何形式拖欠。违者将会被信用社断掉贷款，并通知相关部门依法整顿。
初衷是好的，问题出在了试试这些法律的人的身上。
一般来说相关部门都具有事物的两面性，要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他们：有好处的时候，谁都可以是相关部门，出问题的时候，谁都找不到相关部门。
就很神奇。
砂隐自然也不例外。
就比如现在，工厂主烈风正在酒桌上谈一笔大生意。
“小泉行长，我敬您一杯。这次多亏了您我们厂才能顺利度过难关~”说着便谄媚的把酒杯添满之后一饮而尽。
“烈厂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在执行罗砂大人的命令罢了。对我砂隐的工厂进行借贷审核，是我分内的事情嘛，对不对？还有我只是副行长，和我同级的还有6个人呢，在我心里真正的行长只有罗砂大人一个，说到底我也就是个打工的。记着啊，别漏字了，这样传出去不好~”
话是这么说的，可小泉的脸上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是是是，行长说的对。”
“哎呀，你这~”
“副行长~（试探）”
“哎~”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这帮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副行长，这是一点心意。”说罢便将一个小皮包放到了小泉的椅子边上。
“干嘛干嘛~什么意思？考验砂隐的干部是不？谁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啊？拿走拿走~”嘴上说的不要不要，身体倒是挺实诚的，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松开抱着箱子的手啊。
烈风自然是懂事儿的。
“哎呀副行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嘛。什么叫考验干部？这明明是在贯彻砂之意志，领会村子艰苦奋斗的精神，传承先辈们的意志。这我要说您啊，你这砂之意志学的还不够深刻。”
“砂之意志你也懂啊~我觉得你说的对啊，不能因为现在条件好了就抛弃了以前的传统。往小了说这叫忘本，往大了说这叫做遗忘历史，是叛国！”
“是是是~还是您理解的深刻，我们都要向您学习才是。那后面的贷款~”
小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敲打着手里的皮包。
烈风秒懂。
“要不下回我多带一个包？”
小泉大喜。
“看来烈风厂长是真的懂砂之意志的啊~对于这样的模范厂长，村子必然会大力扶持的！”
“那就谢谢行长了！”
“嗯？”
“副行长~”
“没事。干杯！”
“干杯！”
好一派宾主尽欢。
···
“不对啊，工资怎么又少了，我看看~这个企业增值税是什么玩意？这个不是工厂才交的吗？”
“诶~怎么我也有！”
“我也有~”
···
工厂办公室内，厂长春水正黑着脸看着财务健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说着春水便将报表扔在了他的脸上，“为什么这里的员工工资单上面会有这么个玩意？要是把这个交到工会审核，你我都要完蛋！”
办公室中一片沸腾，外面却丝毫也看不出来。毕竟是棉花纺织厂，设备运转时的噪音可是很大的。
“不要激动厂长。这是常规的操作，您也不会嫌弃钱多吧~”早已预料到了春水反应的健三表现出唾面自干的优良品德，蹲在地上一张张将散落的报表全部收拾起来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工厂搬迁其他的不说，单单是损耗和运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村子给了补偿的，多的都有。”春水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作为村子指派的财务人员，他当然也知道这么做是违规的，村子确实给了不少的补偿，但是有一点村子没有注意到。
“那因为生产不及时而丢掉的客户又怎么说呢？”
春水一下子就不说话了。纺织业是砂隐最初的支柱产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种夕阳产业了。
将近20年的野蛮发展，即便风之国的人口持续保持增长的情况下，纺织市场越来越成熟。这也使得像春水这样的小厂基本没有多少利润，只能在恶性竞争中挣扎求生。整个工厂就只能依靠那几个老客户维持下去。
可问题在于一旦工厂搬迁，他并没有多余的设备能调节生产周期，也就意味着在搬厂的这段时间内他们的产能为零。
那么事先约定好的交货日期又该怎么办呢？
商人的本质是追逐利润，只要能让他们赚到钱，从哪里进货并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春水知道在这场竞争中，他并没有多少优势。相较于丢失客户，他宁愿自己损失一笔钱。
“即便是这样，也不是让部下们均摊工厂损失的理由。砂隐的忍者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那就等着倒闭吧，厂长。”看着天真的春水，健三道出了实情，“与我同期的伙伴告诉我的，像咱们这样的厂已经倒下了七家，您不想我们成为第八家吧。”
“您先别急着反驳，您也知道我是信用社派来的财务主管，负责监管整个工厂的财务运作，就算这里倒闭了我也可以被安排到其他的地方去。就算是均摊了损失，也不会有一分钱落入我的口袋。照理说我根本用不着冒着这样的风险来做这件事情。”
“只是我不忍心这个厂就这样垮掉。我要用我自己的手段将他救回来。”
春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漠的看着健三：“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吧，我可是知道的，砂隐信用社内部的晋升条件，只要你将我们这样一个小厂挽救回来，你的履历上会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就有机会去更大的工厂了吧~”
“没错。”健三并不否认自己的目的，十分坦然的承认了，“村子的制度就是这样的，罗砂大人也说过‘人都是逐利的’，要是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个风险。”
“厂不是某一个人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为她负责才行。要不然每年的分红干嘛要给他们，您自己留着不香吗？”
“我算过了，我们以这笔钱作为初始资金，采购一批新的设备，直接送到新厂，开始生产，我们这边逐步将老式傀儡淘汰掉，获得的资金再用来补充设备。这样循环之下，我们不仅可以完成搬迁，节省运输费用，同时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将设备全部更新，让我们在后面的竞争中获得一定的优势。”
“可部下们的损失~”
“等到村子的搬迁补偿发下来之后，就立刻发给他们，依照我的计算，顺利的话还能多出一部分来。后面建立我们自己的研发部的资金也有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做到良性循环。”
听完之后，春水久久不能冷静下来。能主动开办纺织厂的人，冒险精神是一定有的。只是现在不是冒险的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道德和生存的博弈。到底是选择坚持底线，照常发放工资；还是稍稍突破一下，换取厂更好的发展。这个问题让这位饱受砂之意志熏陶的忍者厂长久久无法决断。
“我知道了。8号召开厂内会议，届时由你来说服部下们，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就立刻补给他们，千万不能让工会知晓。”
“我知道分寸的，厂长。”
“哎~”春水重重的叹息一声，“村子变化得太快了，像我这样的人都快跟不上了~”
···
“外贸的数据统计好了吗？年底之前可是要做财务总结的，这样乱糟糟的我怎么去和罗砂大人交代！”
“医疗呢？今年的医疗支出明细表哪儿去了？”
“砂隐文职薪资表做好了吗？马上就要工会审核了。要是被投诉的话大家的绩效又要被拉低了。”
···
砂隐财政部，或者说是整个砂隐信用社总部正为罗砂跳脱的脑洞买单。
在他休产假之前无意间想起：村子现在的发展已经不是以前那种“领导层知道”就行的，以前就两座城，而现在是20多座，要是不规范一下，按照砂隐的发展速度，整个风之国必将陷入极度内卷的境地。
不只是忍者与忍者之间的内卷，而是整个国家的各行各业都会内卷。
经历过前世的痛苦，罗砂在这方面的理解可谓是天赋点点满了的。他不想也不愿意在这一片“净土”中掺杂进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是向那些GZ说的：只要踏踏实实工作，会越来越甜的。
屁话，996、007之后，除了小便以外，其他什么东西能变甜？是不是要滋他们一脸，在他们尝过之后才会认可这才是正解？
经历过地狱的罗砂是不会再这个世界复现这个恐怖的场景的。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得不说有权利就是舒服，这工作可比当初记录数据更加无聊和繁琐。要是让罗砂自己来做，估计做到天荒地老也做不完。这个时候，财政部这些“社畜”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帮家伙当初可是抱着“强盛”砂隐的责任感才来这里的，可现在做的却是整理数据和文件，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会不会出问题？
当罗砂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可是十分担忧的，要是这帮家伙撂挑子不干了，最终吃挂落的可是他。
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是蝎。让工具人记录数据这种事情，整个砂隐没有谁比他用的更加熟练了，否则这些年蝎这些年一边履行风影的职责，一边还能有大量的研究产出。
要解决这个问题，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让做这件事的人认为是在培养他。”
这和之前的“忽悠”套路基本一致。经过蝎的开导之后，轻车熟路的罗砂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步：让所有人都产生一种错觉——罗砂大人这是把我当接班人培养啊。
第二步：赋予工作神圣性——这些数据可都是村子的机密，其中蕴含着砂隐的实际情况以及弱点，要谨慎处理，总结。而且这也是你（们）最直观了解村子的重要途径，这个机会可是不多啊。
实际上除非所有人联合起来汇总分析，要不然他们得到的数据都只是一沓片面的，不客观的数字罢了。真正能掌控一切的只有拿到最终分析报告的罗砂。
然后就是第三步：挑骨头。
故意找一些问题，毛病出来，借机指责办事的人。不可能没有问题，就连正经的程序都会出现BUG，拥有感性的人必然也会出问题。要是真的没有，那罗砂要么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要么亲手弄死他。
不出问题的人谁敢安心的用？
等到CPU的差不多的时候，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借此收割一波下属的忠心。这件事情就可以这样完美的过去了。
一箭双雕。
这也使得那些文员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将每一个数字都核对了七次。各级主管主动加班，相互内卷，宁肯卷死也不能被罗砂骂死。这可是关系前程的事啊。
来到这个地方的人本身就是村子的精英，能力不足的早就在工厂实习的时候就被刷掉了。留在这里除了丰厚的待遇以外，还不是想要实现个人的价值，为砂隐的强盛而奋斗。
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在上级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他们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抹除。必须卷，不能躺！
正在休产假的罗砂可不会知道这些。明明是反对内卷的人，为什么会因为他不想内卷的目的而使他的部下纷纷卷成瑞士卷。即便是知道了这些，罗砂也只能无奈的说上一句。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啊~”
砂隐官方开启的内卷模式开始纷纷被人效仿，风之国的中小规模的工厂尤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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