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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说：“是一条金丝楠木的条案。”
“嚯，那可是好东西。”
“李国儒你知道吧？京城四李之一，有钱。他不是玩儿木头的吗？刚刚得了一件金丝楠木，放话说谁手里要有一件金丝楠木比得上他手里那件儿，他就奖励10万。”
我微微点头：“这事儿我倒也听说了。”
京城四李之一的李国儒，现在正是辉煌的时候，这个时期只要下海，什么生意都好做，他开了一家服装店，找了很多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店员，开出五千的月薪，都能吓死个人。
要知，现在才90年，京城的平均月工资才221块，其他地方就更别说了。
“这件事还煞有其事的登报了，这意思我能不明白吗？谁手里要是有金丝楠木超过他，他一准儿就把人手里那件儿收了。不瞒您说，如今大清都亡了，我家里也不大行了，我就想着把手里的那件儿拿给他瞧瞧。”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问道：“难不成您真是奕?恋暮笕耍俊
“这还有假？”贝勒爷惭愧的道，“只不过我不争气，辱没先人，走上了江湖这条路。”
“那您就是瓷门了。”
“唉，都是为了生活，我都不知道变卖了多少家传的老物件儿了。我本想把我那件儿金丝楠木条案，让给李老板，但早年间我跟人家有点儿过节，也不好意思去找他。小爷们儿，我看您挺懂行的，要不跟我去瞧瞧，帮我估个价儿。”
我忙摆手：“估价儿我不灵，您找别人吧。”
“哎哟，您甭客气了，走啦，我家就住不远。”贝勒爷拽着我要走。
刚刚闹了一出，现在要带我去他家，万一要是在他家埋伏我，我可走不脱，急忙甩开他的手：“嘛呢，想绑票呢？”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唉，也是，刚才咱们有些误会，您不信任我，没关系，您要是不赶时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把我那条案拿来，就在前面的馄饨摊儿，那儿人来人往的，我总不至于对您做什么吧？”
“那成吧。”我随口应付。
贝勒爷带着老郑和贾六爷走了。
我没当一回事，继续趟鬼市。
不一会儿，我就在一个书画摊蹲下，说是书画摊也不全是书画，只是书画比较多而已，还掺杂着一两件杂项和瓷器。
我随手打开几件书画，真假掺半，而且就算真迹，大多都不是什么名家的手笔。
“?G，老板，有没有唐伯虎、文徵明的东西？”我开口问摊贩。
摊贩操着一口不知哪里的口音，笑道：“您要来早一些，还能看到唐伯虎的美人图。这不刚刚被一位客人拿走了吗？要不您瞧瞧这件儿，齐白石的，还有刘墉的。”
一眼假的东西，但我还是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问道：“这幅刘墉的字怎么卖？”
“看您年岁不大，我不忍挣您的钱。收您一个成本价，二百。”
“太贵了吧老板，便宜一点儿，我没那么多钱。”
“那您说个价儿。”
“一百。”
摊贩为难的说：“这不成，我能便宜卖，但不能亏本卖，至少一百五。”
“一百五？”我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如果一百五的话，您给件儿搭头，这么多钱，我总觉得亏得慌。”
“小兄弟，没您这样的，两件一百五，那我血亏啊！”
“老板，画和画能一样吗？我要的搭头，又没让您给我一幅名画。就这件儿吧？这谁的画啊？”我把一幅《风兰图》拿了起来，“这一幅尺寸不大，就算搭头了，成不？”
摊贩接过来看一眼，悲愤的捶胸：“这是张见阳的画啊，怎么能拿来当搭头呢？”
“张见阳谁呀？很出名吗？”
“啊，这个……”
从摊贩的反应来看，估计也不了解张见阳，此人不像唐伯虎、文徵明那样如雷贯耳，若非此道中人，可能都没听说过，摊贩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是看到画上的落款和钤印。
但他也不能露怯，胡诌道：“当然很出名了，您年纪小可能不清楚，我跟您说，这位张见阳虽然名气没那么大，但他的画功绝对一流，您瞧瞧这上面的兰花儿，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笔画成的，生机勃勃，生机央然。”
“盎然。”我纠正。
“……”
我笑道：“大哥，听您说的那么热闹，这张见阳难道比刘墉还有名儿吗？送给老师的寿礼，我得拿得出手啊。”
“那是那是，您也算是有孝心了。这张见阳啊，我跟您说啊，绝对值得收藏，价值不比刘墉的字差。您要的话，这两件您再给我添二十块钱。”
“大哥，这么大个老板，二十块就抹了吧。”
“什么老板啊小兄弟，这年头古玩生意不好做，不然我也犯不着大半夜在这儿摆摊儿了，您说呢？”
“两件儿一百六吧。大哥，我就是个学生，实在没多少钱。”
摊贩想了想，说：“行，一百六就一百六，权当我也给您老师尽一份心意，祝他福如东海。”
“哟，谢谢您。”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把画卷起来，装进挎包，推着二八大杠，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摊贩的嗤笑声，他好像还骂了我一句棒槌。
我哑然一笑。
那幅刘墉的字是仿作，水平拙劣，就算是刘墉的真迹，市场上也就这个价了，所以摊贩以为自己挣到了。
他又哪里知道，我真正在意的是那幅张见阳的《风兰图》。
可能摊贩觉得张见阳比较冷门，没太在意，但这幅画是张见阳为纳兰容若画的，上面还有纳兰容若的题词：
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
忒煞萧疏，争奈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
底下跟着两枚钤印，一枚成德，一枚楞伽山人。
纳兰容若原名纳兰成德，避废太子嫌改名性德，容若是他的字，楞伽山人是他的号，估计这些摊贩都不知道，甚至他都不知道纳兰容若这个人。
要是知道，就该想到张东阳跟纳兰容若的关系，按现在的话来说，二人是好基友。
纳兰容若传世的词作之中，好几篇都是给张东阳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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