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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我在七零修拖拉机 >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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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病退回城的事不少,但上个月那个闹得最大,刚回来不久,就被人给举报了,厂里派了调查小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但厂里开了两天的职工大会,专门说了病退回城的事,说是要收紧病退政策。

    事情闹得挺大的,但不管怎么说,那个支边青年的工作最后还是落实了。

    “哪里是什么装病啊,是那些人见不得我们家孩子回城,故意去举报的,不然厂里最后也不会把工作给落实下来,是不是?”那青年顶的是母亲的职,他母亲跟林母以前一个车间当过学徒,算是老同事。

    林母过去的时候,她的老同事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到林母过来,对方还挺高兴的。~

    自从她们家儿子被举报,厂里开了职工大会,会上虽然没有点名批评他们家,但自那以后,家里就没什么人上门来了,而且说起这个病退的事,她也有一肚子的冤枉要说,正好借林母的嘴扬出去。

    林母陪着笑听了好一阵抱怨,才小心翼翼带着讨好地问,“阿芬,你家孩子,是怎么病了回城的,我……我是说以前钢子身体那么好来着。”

    老同事脸色立马就变了,病退回城的那么多,为什么独独她们家被举报,就是因为她儿子以前身体太好,之前探亲假回来时看着也实在是康健得很,高高壮壮的。

    “走走走,赶紧走,我当你是心疼我来看望我,敢情也是不安好心。”

    林母急得不行,差点就要给人跪下了,她也不能明说自己为什么要问,只苦苦求着,“老姐姐,你别,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我求求你,求求你……”

    两人推搡间,这家的儿子下中午班回来了。

    原先健壮的男青年如今已经瘦成皮包骨了,男士最小码的工服套在他身上,像是套在了麻杆上,空荡荡地打着晃儿,脸色腊黄中还带着点黑气,眼窝深陷,整个人都没有了人样子,脸色尤其阴郁,透着一股子死气。

    他虽是顶了母亲的职,但也不好进女工车间,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厂里把他分到了锅炉房当锅炉工,每天早出晚归,不然就是趁着工人交换班以后,厂区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回家,几乎没多少人见过他现在的样子。

    先前厂里开会的时候,男青年也没有出现过,当时大家伙还以为是厂里包庇,有些人还闹腾过一阵子,最后不了了之。

    大概是没想到院里会有外人,对方愣了愣,但也只是愣了愣,冲他母亲一笑,露出一口掉得几剩下几颗牙的牙床。

    林母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路。

    怎么好生生的一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看到他的一瞬间,林母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看到了吗,我吃的药!”以为林母又是来求证他是不是真病了的那些无聊人,男青年不发一语地拽着要走的林母,生生把人拖进了屋里。

    其实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只是林母不敢挣扎而已,怕扯坏了人。

    进屋就瞅见了立柜上一柜子药瓶子,老同事已经捂着嘴泣不成声起来,林母心里也难过得厉害,“孩子,我,我不是……”

    林母心里后悔不已,她是想让林爱青装病回城,但绝不是以这样等同于自杀的方式。

    还是老同事来解的围,让儿子把林母松开了,听到林母的来意,那男青年咯咯怪笑起来,声音粗嘎得吓人。

    老同事家屋子朝北,这会门窗都是半掩着,白天没开灯,屋里有些昏暗,个子高高跟麻杆一样的青年拦在面前,林母视线落在他只剩下骨头的手上,再加上这样渗人的笑声,忍不住微微发抖。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病退吗?我告诉你,知道体温计吧,把里头的水银弄出来,拿水送服,一下就进到胃里去了,喝下去,就能回城了,咯咯咯……咳!咳!……”

    伴随着男青年奇怪地咯咯笑声,后又是撕心裂肺的咳,一直在旁边的老同事赶紧扶住儿子,流着泪冲林母说,“你看到了,也知道了,走吧!走吧!放过我们一家人吧!”

    林母踉踉跄跄地跑出去,想到男青年咳在他母亲手心里的那一摊血,林母就满心绝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装病是绝不可能的,她宁愿林爱青健健康康呆在乡下一辈子,也不要她伤害自己,要是林爱青胆敢用这样的方式回城,她……她非得打死她,怎么能这样伤父母的心!

    “林卫红,我中午瞧见你妈去咱们厂里那家人了,怎么着,你们家不是想有样学样,装病把你下乡的妹妹弄回来吧。”

    后勤办公室里,林卫红都没有个坐的地方,早上一来,她先把卫生打扫干净,又给办公室里的热水瓶灌满热水,再给每个办公桌洗了茶杯泡了茶。

    这会她正拉着凳子,坐在角落里整理杂物,正整理着,就听到有同事跑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这话。

    厂里最近都以那家人代替病退回城被批评教育的那家人家,厂里说人家是真病,但私底下流言很多,都说人家是装病才回来的,但林卫红知道,那男青年是真有病。

    她不仅知道有病,还知道那个男青年,会在半年后捅死厂里一个造反派干部,再自杀。

    听到林母去了那家人家,林卫红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心念电转,嘴上还是道,“怎么会,我妹妹在村里可是拖拉机手,在农机站拿工资的,那也是铁碗饭,唉!我妈那人就是好心,肯定是去探望人家的。”

    “哼!”那人讨了个没趣,扭腰走了。

    厂里现在谁不知道今年这批下乡的知青,林爱青手里有技术在乡下混出了头呀,这才多久就替公社采购回了省城,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儿。

    林卫红本来想赶过去找林母,但想了想,还是继续在灰尘堆里干活。

    回不来的,林爱青不可能装病回来,而且林母要是知道那个支边知青怎么回来的,肯定也不会跟林爱青说那个法子。

    她根本不必担心。

    ……

    林母出门后,林爱青本来是准备去机修库的,林父虽然出去修车了,但机修库里还有别的师傅,结果还没出家属院,她就被人团团给围住了。

    围她的人都是同她一批下乡知青的家属,大多都是问她,她们下乡那边农村的情况,问她知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的。

    可是那些多是林卫红的同学,林爱青根本就认不全人,更不可能知道对方在农村的情况,反正据她所知,跟她分在白滩坪的徐刚和陈爱党,都不是她们厂的职工子弟。

    林爱青只能捡着农村的情况说了一下,她们分的地方虽然偏远,但那边是本省产粮主要区域,只要勤劳肯干,饭肯定是够吃的。

    听到孩子挨不着饿,家属们放了大半的心,转而又想起别的事来。

    “爱青哪,你跟我们圆圆是同学,你看能不能帮姨给圆圆哥哥捎点东西过去呀,东西不多,就一点吃的。”打探完情况后,就有人托林爱青捎东西了。

    “是呀,爱青,你看你也顺路,帮我家也捎一份,我明天送过来,刘姨给你买糖吃啊。”

    ……

    去邮局寄东西,邮寄费邮票钱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现在有个现成的劳力,大家伙肯定是想让林爱青帮忙给捎过去了,反正东西带得再多,也不会多管收路费的。

    要是给一位知青捎东西还好,但这可不是一个,而是一批。

    “捎啥捎,我闺女自己的东西都拿不下呢,自己去邮电局寄去,省了这三毛五角的,等着发财啊!”林母本来心里就不大痛快,一回来就见着林爱青被围成一团。

    她还没挤进来呢,就听到一堆抠门妇女七嘴八舌地,让林爱青给自家孩子捎东西。

    怕林爱青面皮薄把这事应下了,林母赶紧出声,拉着闺女就回自己家了,也不管那帮子人背后怎么说她。

    崭新的铁皮手电筒,还有六节电池,林母细心地用布包好放进林爱青的军绿挎包里,想着在供销社看到了新到的的确良,白底子蓝色小碎花儿,做成衫衣穿肯定好看。

    林母又把家攒着准备过年做新衣的布票翻出来,拉着林爱青就去了供销社,硬要扯布给林爱青做新衣裳穿。

    林爱青知道林母是想补偿她,她现在就是拒绝,林母也不会同意,只能由着林母来安排。

    晚上林父没回来,应该是车子问题多,一时半会修不好,现在还在修。

    通宵抢修机器在机修组是常的有事儿,当年赶生产任务的时候,为了保证机器运转,林父带着徒弟直接在车间住了半个多月,有时候车坏在了外头,去外头修个两三天也是常事。

    林父不在,林爱青也没回家,回家的第二天晚上,是去林大哥家里睡的,陪着小侄子睡了一晚。

    林母也不在家,她下午的时候身体已经没那么不舒服了,军人轻伤不下火线,厂一线职工,不到病得起不来身,也轻易不会请假的,林母直接去轮了个晚班。

    林卫红回家的时候还挺忐忑,以为自己要被全家指责,以为所有人又要站到林爱青那边去,结果回家一看,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直到第二天下午,林父才一身油污地回家,他到家的时候,林母也到家还没没久,林卫红照旧去的后勤打杂,林爱青一早就去了机修组那边。

    林母想着家里就他们夫妻俩个,正好仔细说说林卫红的事儿,不过怎么着也得等林父洗个澡再说才行,结果林母才刚找来衣服,林父正兑热水呢,厂工会来人了。

    工会顾主席,带着手下的干事,还有一堆跟着过来看热闹,轮班下班的工友,敲锣打鼓地给林爱青送先进青年的小红旗过来了。

    林母看着热情跟林父握手的顾主席,眼神十分复杂,前天晚上林爱青和林卫红争执时,就提到过顾主席,徐向阳的妈妈,顾美芝。

    “林建业同志,张菊香同志,你们生了个好女儿啊,为我们厂所有下乡青年们做了个好榜样!”顾美芝大步走来,热情地跟林父握手。

    顾美芝一身利落,嗓门大又清脆,身上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装,烫卷的头发仔细地盘在了脑后,眉毛修成细细的一条,挑得有些高,板着脸时看上去有些凌厉,笑起来时倒是有几分温和。

    见林父和林母有些怔愣,顾美芝笑眯眯地解释她们这一趟的来意。

    得知林爱青因为下乡表现出色,被工会树立典型嘉奖,评了先进青年和个人,林父脸上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林父他们这一辈了父母很少在外头夸自己的孩子,生怕说一句好话,传来孩子耳朵里,就会让孩子飘了,林父也是这样,但林爱青被工会认同,那就不是他自夸了。

    “那都是她应该做的。”虽然脸上满是骄傲的笑意,但谦虚还是要有的。

    说完,林父就请顾美芝和同来的工会干事进屋里说话,跟来看热闹的也跟着了进去,林家客厅和门外的走廊都站满了人。

    旁边邻居见林家也没个人把正主喊回来,赶紧打发了自家小儿子去喊人,自己进屋帮林母沏茶待客。

    这个时候,林卫红还在后勤拖地搞卫生,很快也有同事跑来找她,热情地道,“你妹妹被厂里评了先进青年,现在给你家里送三角红旗去了,走,一起回去看看去。”说完还不忘夸林爱青,“你妹妹可真有本事!”

    什么先进青年!林卫红一下子就蒙了,甩开同事的手,撒腿就往家里跑。

    同事后面补的那句话,也像刀子一样插在了她的心里,不自觉地让她想起上辈子,她孩子亲口跟她说的话:你和小姨是亲姐妹,为什么小姨那么有本事,你却什么都不行!为什么小姨不是我妈妈!我讨厌你,我恨你!

    是!林爱青有本事,干什么都特别出色,你林红就是不行! m.a

    林卫红跑得飞快,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怎么回事,心脏跳得格外剧烈,咚咚咚地,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林爱青是个好同志,能够利用所学技术,帮扶到了咱们农民兄弟,提高农村生产力,给我们棉纺厂争光了啊!”顾美芝捧着茶杯,笑容满面,这话既是对着林父林母说的,又是对着围在旁边的厂职工们说的。

    “所以厂里经过研究决定,打算给林爱青同志树个典型,做为先进青年和个人,对林爱青同志进行表彰,本来这事应该在年底职工大会上进行的,但林爱青同志情况特殊,年底不一定有探亲假。”

    大家伙听了连连点头,纷纷夸工会做事有人情味儿。

    林卫红跑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里,顾美芝看了眼人群外气喘呼呼的林卫红,微微一笑,目光挪回来,看向热切地看着她的厂职工们。

    “工会也是希望此举能够鼓励到所有下乡的知识青年,让他们向林爱青同志学习,挖掘自己的能力和技能,在农村闯出一片天来,也激励号召暂时无业的留城青年们,踊跃投身于祖国的建设中去。”

    “好!”话音一落,顿时迎来一片叫好声和掌声。

    只林卫红脸色青白,看着同顾美芝坐在一起,喜笑言开的父母,脑子里空白一片,茫茫然看不到方向,为什么还是这样,明明林爱青已经下了乡,但父母的骄傲的荣光,还是来自于林爱青!为什么?

    如果说听到这里,林卫红还只是憋闷,但顾美芝接下来的话,无疑就是打了她一闷棍,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们家林卫红也不错!小同志很有上进心啊,要不是身体不好,她肯定是头一个投身于农村建设的好青年!”顾美芝又笑着看了林卫红一眼,见林父林母和众人面露不解,笑着解释。

    “孩子们暑假那阵,厂里不是准备举行内招考试,也是我们考虑不当,没考虑到时间方面的冲突,安排在了下乡之前,还是林卫红同志主动找到我,细致说明,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差点动摇了军心!”

    “我一个入党多年的干部,思想还不如一个孩子,实在是应该检讨。”顾美芝低头微笑,似乎真在自责自己。

    林母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林父,林父脸上表情瞬间扭曲,愤怒即将爆发的一瞬间,林父看到了满厅的人。

    家丑不可外扬,那些愤怒被他生生压下,拼命克制着,但额角跳动的青筋,将林父的情绪暴露无疑。

    在家的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都是在厂里工作了一辈子的人,哪里没听懂顾美芝话里的关窍,尤其是这里大部分,都是前批下乡知青的父母亲属。

    大家伙不会去怀疑顾美芝的用意,只觉得自家子妇的前程被林卫红一手给毁了,偏偏这个毁了一切的人,还留在了城里,甚至得到了工会主席的赏识。

    知道考试具体消息的人恨林卫红,为了个考试名额,他们想方设法塞了多少礼,找了多少关系,结果考试说取消就取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子女还是被迫下了乡。

    那些完全不知道有考试这回事的,也气得不轻,要是林卫红没有把考试搅黄,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也能够通过考试留下来,哪怕考试同样的优胜劣汰,但至少有一线希望,是不是!

    顾美芝满意地看着大家脸色变换,还要再张口补充几句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清脆的童声,邻居家的小儿子把林爱青从机修组拉了过来,“让开让开,我爱青姐回来啦!”

    林爱青被推到人前,身上穿着以前的旧衣服,上头全是机油,脸上也灰蒙蒙的,表情也是一脸蒙,她正跟老师傅修大卡车的发动机呢,突然就被拉回来的。

    邻居家小儿子才六岁大点,根本说不清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要喊爱青姐姐回去,还要赶紧回去。

    所以到现在,林爱青也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主已经到了,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顾美芝也没再说别的话,起身大步迎向林爱青,拉着她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厂里这些当干部的,夸人都是一套一套的,但林爱青听着,也仅仅是听着而已了,她根本就没有顾美芝说得那么好。

    而且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

    看着林爱青安安静静听着她的话,嘴角只挂着淡淡的实际却是有些敷衍的微笑,眼神却十分平静,顾美芝心里有些诧异,这个孩子看着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啊。

    别说这样十来岁的小年轻了,就是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几十岁的老职工,被工会表彰,得到组织的肯定,被她这个主席亲自拉着慰问说话,也是各种激动慌张。

    “以后好好努力,继续为棉纺厂争光。”顾美芝拍了拍林爱青的手,从干事手里接到三角红旗和用网兜装着的搪瓷茶缸、搪瓷脸盆,毛巾,表彰三件套一起交到了林爱青的手里。

    林爱青拿着东西跟顾主席敬了个礼,“谢谢顾主席,我会努力,发扬棉纺厂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顾美芝觉得林爱青脸上的笑容敷衍,林爱青也觉得顾美芝脸上的笑容假,看她里眼里的喜欢,根本就不达眼底,她直接就套用了林父获得表彰时的话,好在放在这里也正好合适。

    顾主席脸色笑意似乎更浓了一些,看着林爱青时眼里的喜欢好像溢出来,上上下下看了林爱青好几眼,“说完了公事,该找你聊聊私事啦,我跟你妈同年,你喊我顾姨就是。”

    林爱青看着她,顾美芝笑得无懈可击,林爱青乖顺点头,“顾姨。”

    顾美芝微笑颔首,“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傻小子,非说要支援国家建设下了乡,我虽然十分支持他的理想和工作,但我毕竟是当妈的,这颗当妈的心啊,一直就没放下来过,能不能麻烦爱青帮顾姨给向阳捎封信过去。”

    徐向阳是家里的独生子,按照政策,独生子女是不用下乡的,只有多子女家庭需要下乡,最早的时候,不管家里有几个孩子,只留一个在父母身边,其余都要下乡,是慢慢才宽松了一些的。

    顾美芝这话说的,又得大家一番夸赞,看看人家这觉悟,唯一的儿子都给送下乡去锻炼去了。

    “可以。”林爱青点头,想了想,又转身看向围在家里的人,“各位叔婶如果有信件需要捎的,今晚统一交到我这里来,到时候我直接送到公社去,你们放心,公社会分给各大队,大队上会通知大家去取的。”

    昨天林母才说了不给捎东西,顾美芝这里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毕竟是一封信,既然不占地方,又不占重量,顺手的事。

    拒绝是不好拒绝的,但不拒绝又会得罪昨天的那些人。

    本来听到林爱青说可以的人还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昨天还拒绝他们来着呢,林家人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太厉害了一点。

    结果林爱青转身再这样一说,大家就都理解了,确实,那么多人想捎东西呢,林爱青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拿得下,现在能给孩子捎封信也不错,可以写厚一点,反正不用费邮票。

    顾美芝笑了笑,把写好的信拿出来交给林爱青后,就带着人走了。

    林家人送走顾美芝后,就关上门来准备理理顾美芝之前说的那件事的,本来还有没眼色的人想同林父贺贺,但看到林父面沉如水,还有旁边脸色苍白的林卫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的人给拉走了。

    大家伙虽然气林卫红办的不是人事,但林家还有一个林爱青呢,林爱青可是下了乡的,坑了自己的亲妹妹,林卫红也是好样儿的!

    再者,也实在是不好直接在这里发难,总不能前脚人顾主席还夸了林卫红,你后脚就去打顾主席的脸吧。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下乡的事已成定局,孩子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移到的农村,再去找林家人闹,又能闹出个什么来。

    只林卫红在大家心里的印象瞬间就一落千丈了起来,提起林卫红,全是直摇头。

    “跪下!”林父脸色迅速涨红,指着林卫红,一声暴喝。

    林卫红这次不敢再跑,咬着牙直直跪下,林父说完就急躁地在屋里到处翻找,大概是人被气得有些糊涂了,鸡毛掸子就插在小厅里的花瓶里,林父愣了来回走了几遍才看见。

    当初考试的事,他们一家人花了多少精力在上头,才给林爱青塞进去一个名额,那些天,他和家栋每晚都出去,不是去送礼就是低声下气地求别人,这些林卫红不可能不知道。

    她明明知道,却还去搅黄了这件事,林卫红哪里像顾主席夸的那样,林父看她就是有私心,看不得妹妹留在城里。

    “爸,怎么回事?”林家栋夫妻这会也姗姗来迟,林父眼看着要落棍子了,林家栋忙上前拦住。

    不是说工会来表彰爱青么,怎么好生生的要打卫红了?

    李凤仙在旁边看着倒是挺兴奋的,林卫红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蠢事,惹得公爹这么生气。

    不过看到林父那有些可怕的脸色,李凤仙半点幸灾乐祸也不敢表露出来,心里只庆幸自己没去把孩子从托儿所接出来,不然肯定要被吓得不轻。

    林父指着跪在地上不发一语的林卫红,“这个孽畜!”

    从来不会骂孩子的林父,不光骂了人,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想些林卫红干的那些事,林父看向天花板,胡乱抹了把眼泪。

    听到林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家栋默默地松了手,他深深地看了林卫红一眼,让李凤仙赶紧扶着旁边哭到失声的林母进了屋。

    林爱青也还在旁边站着,林家栋赶紧把她也推了进去。

    屋里林母哭个不停,“妈,你哭什么哭,她就是罪有应得!早该让爸好好教训她一回了。”

    林家栋没想到除了装病,后来还有这么多事,也被气得不轻,想到自己后来还原谅了林卫红,就更生自己的气了。

    林爱青走后,林卫红就消停了下来,几次主动认错,林家栋还以为她改好了呢,原来是林爱青不在,她无人可害,才消停了下来。

    林爱青也是刚刚听林父说,才知道顾美芝把那些事一锅给端了出来,顾美芝是说得好听,但话里的意思,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考试的事跟林卫红脱不了干系。

    这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上了林卫红,同时也恨上了林家人。

    子女学坏,还不是父母没有教育好孩子,林父林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家栋让她们三个在里屋呆着,自己走了出去,客厅里林父看着地上跪着的林卫红,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时,林卫红只咬着唇,死活不肯开口。

    林卫红没有想到顾美芝会直接把这事说出来,还把所有罪过直接推到她的头上,明明考试取消是因为顾美芝知道徐向阳喜欢林爱青,不愿意有林爱青这么个媳妇,不想让林爱青留在城里才取消的,凭什么错处要她一个人承担!

    “你不说是不是!”林父高高举起鸡毛掸子,林卫红咬死了不发一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林父声音颤抖得不行,林爱青有些担心,起身就要出门去,被李凤仙给拉住了,李凤仙无声地冲她摇头。

    现在出去干什么,就林卫红那小心眼的性子,指不定还要记恨上爱青呢。

    一样米养百样人,林父林母是好人,这点李凤仙非常同意,但家里三个孩子,凡事就会有比较,也会有不平,她男人是儿子,不用多说,矛盾就出了这姐妹俩身上。

    偏巧林卫红是个自私只顾自己的性子,林爱青又体贴懂事,这性子倒也是互补,林父林母也没当回事。

    李凤仙其实也挺奇怪的,林卫红以前自私归自私,但从来是只许自己欺负林爱青,不许别人欺负的,怎么会性情大变,突然这么容不下林爱青?

    想到鬼上身的李凤仙身体抖了抖,赶紧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出脑海中,什么鬼,那可都是封建迷信,可不能胡思乱想,要是做梦话说出来,是要被拉去挨批评斗争的。

    李凤仙赶紧在心里默念了两句,“菩萨保佑,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甩掉这个念头,李凤仙再转念一想,可算了吧,不是指不定,是早就记恨上了,不然嫡亲的姐妹妹,林卫红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害爱青。

    也就是爱青心善,现在还想着去替林卫红求情。

    林父看着林卫红,恨铁不成钢!家里大儿子踏实肯干,二女儿大方开朗,三女儿安静伶俐,三个孩子一直是他最大的骄傲。

    下乡的事,林卫红一时自私,怕吃苦把妹妹推出去,林父虽然因为她的行为很伤心,但也自责了很久,觉得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

    但他没有想到,他以为只是一时走错的路,内心还是很善良的女儿,竟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完全不顾手足亲情。

    看着林父的眼泪,林卫红心里也不大好受,重生以后她总是告诫自己,父母是林爱青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但如果不是心里太在乎,她又怎么会这样,她只是希望父母可以像爱林爱青一样爱她啊!

    但她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眼泪流得飞快。

    鸡毛掸子打下来,林卫红痛得一弹,整个人滚到了地上,又自己爬起来跪好,久远的记忆渐渐苏醒,林卫红突然想起,上辈子她这样被打,是她在故意考砸了内招考试的那回,她也是被林父这样打的。

    没想到重活一辈子,她还是栽在了考试这一关上,林卫红死咬着牙关,默默承受着。

    “从小到大,我们做爹娘的,哪一点亏待了你!你自己说!”

    “你妹妹又跟你争过什么,你自己来说!”

    越是痛心,越是打得厉害,林家栋看着也有些不忍起来,干脆转身进屋,他怕自己不忍心去拦着林父。

    结果转身就看到林爱青准备出来,赶紧把人拦住了推回去,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但愿林卫红能够记住这次教训,好好改正吧。

    “别去拦了,让她好好记住这次教训。”林家栋的语气软了很多,他跟李凤仙一样的想法,怕林爱青现在出去,被林卫红在心里记恨。

    林母也是想着让林卫红好好记住教训,虽然心里也跟着痛得不行,但也是死死克制住自己,只在屋里默默流泪,不去外头拦着。

    林爱青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被她和旗子放在一起的,顾美芝写给徐向阳的那封信上,良久后,才收回目光。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家栋夫妻已经回去了,林父和林爱青在厅里吃,林母盛了一碗送到里屋去给林卫红。

    “爱青哪……”林父看着林爱青,眼里满是痛惜和自责。

    林爱青飞快地挟了筷子菜给林父,“爸,你尝尝,这是我换回来的盐酸菜,炒鸡蛋是不是特别香。”

    其实林爱青都猜得到林父要说什么,无非是让她不要记恨林卫红,林爱青也知道,如果身份互换,是她做下了那些事,父母也会同样对待,她不怪父母,但她也不想听到那样的话。

    “以后,远着些你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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