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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有飘云。
每一种颜色的云都对应着一座山峰，红云山、青云山、紫云山、黄云山。
最中间的，是白云山。
这里是云海道门的玄境。身为十六大中那超然物外的“三门”之一，云海道门的底蕴是旁人所难以想象的。
白云山之上，白云作阶，白云作屋，凝成实质的白云倒像是一块块的白玉一般，瑰丽堂皇。
云海道门的陶余道子此刻正端坐于白玉案之前，白衣一尘不染，手托着颔，眼神却在窗外游离。
随着一阵微弱的风声，一缕缕白色云气飘进了屋内，在陶余的眼前摇摇晃晃。
陶余勉勉强强地看了一眼，那些白色云气竟然井然有序地排列成了一个个的文字。
“凌霄出世，前去一争。”
陶余打了个哈哈，立即伸出手来将这团云气打散。谁知那散开的白云不一会儿又聚在了一起，再度形成了一个个的文字。
“余儿，此乃云海夙愿，也是你的宿命，你躲不掉的。”
陶余明显不耐烦了，起身将那团白云用法力揉在了一起，用力往窗外一扔。
“咳咳咳……一点也不尊老……”
那团白云未曾被陶余扔出去，反而在半空中变幻身形，其上现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的身影。
那白胡子老头感慨着说道：“余儿，我们都知道你生性淡泊，向往自由，但你要知道，自由这二字，是基于自身的强大的啊。”
“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天赋、没有奇遇的普通人说什么向往自由全都是空话，反而会被笑话无所作为。你身为陶家历代以来天赋最为出色之人，云海道门唯一一个修行成功了《凌霄玉册》之人，你必须要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你要带领云海走向另一个高峰。”
陶余沉默不语。
老头摇摇头，道：“你总是讨厌家族对你的安排，讨厌家族为你铺好的路，殊不知这样的康庄大道在外界有多少修士觊觎……你有天下最好的玄法，修为高深的师傅，数之不尽的灵药，世间顶尖的悟道圣地。你所厌恶的那些东西，别人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家族并不是想限制你，也不是想控制你，我们不过是想给你一条更便捷的路，为了你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
他掷地有声地说道：“不强大的人谈自由，那就是废物！你如今之所以能成为外界传言中那逍遥不羁的陶余道子，不仅是因为你自身那举世罕见的天赋，更是因为家族在幕后做的无数努力！如若你生于贫寒人家，在这个玄门诸派把持修行界的当今，你注定要成为玄门诸天才的陪衬，因为那些大势力会断了你崛起的路！”
他冷笑道：“大门派的嫡系踩你，大唐的权贵们看不起你，唐皇心怀天下更不会在意你区区一人，最后你要么废了道心泯然众人，要么为了求道去给大人物当狗，护着他们那些没什么天赋的后人！”
“如今之大唐，连长安那号称公开公平招生的六大院也是阶层固化。没有资源，没有师傅，没有渠道如何翻身？你可以去看看，看那六大院里面如今可有平民？”
看着失落无比的陶余道子，老头摸着白胡子微微一叹，“三界这么多万年也只有一个天界大将军，也只出了一个这样的人。后来者，谁能拥有接近他的天资？如今的时代，谁的天资能强大到无视一切？”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云海也算是走了运了，几万年前，青云门出了一个纵横九天的大将军，后来才逐渐成为如今传承几万年的云海道门。然而，祖宗的余荫终有一日会用尽，如若后代不成器，再强大的过往也都是烟消云散。”
“你如今便是云海最大的希望，凌霄在手，你的《凌霄玉册》便会如有神助。你要明白，不久前天命再启，那些天命者得天地青睐，没有凌霄，你固然前期依旧领先，可人间灵气已是渐渐枯竭，四境过后便会愈发困难，你也终将落后！”
“我明白了。”
“嗯？”老头仍然想继续劝说，却听见陶余忽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由有些愣。
陶余缓步走了几步，正对着老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西方大漠不久之后会有一场一年一度的观妙盛会。观妙会后，我会亲自前往大漠，向凌霄剑主下战书。届时，胜者才有资格执掌凌霄。”
既然凌霄注定出世，那么便注定有一个剑主。
老头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其实陶余心里想的是，连我也打不过的话，有什么资格执掌那柄神剑？
老头见此行功德圆满，便不再多言，身影重新化作白云，白云缓缓散开，消失不见，煞是神奇。
陶余又是百无聊赖了起来，索性从窗外拈了一缕白云，肆意摆弄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那叹息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隐隐有一种无力感。
原来人与人之间就是要分个高下的。
哪怕你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可总有人是太阳，而有人是尘埃，总是有人要做陪衬。
太阳生来便是太阳，尘埃终其一生也只是尘埃，不知会在哪里结束风尘仆仆的一生。
这就是命。
他想起了一个很老套的说法。
“平凡的乌鸦窝里最终飞出了一只太阳金乌，是否能给无数平凡的人们以激励？”
“不能啊！天下乌鸦一般黑，而变为金乌的只有那一只……就连乌鸦们也不得不承认，从那只金乌飞出乌鸦窝的那一刻，它便不再是卑微的乌鸦了，而是翱翔天际的太阳神鸟。”
当一个人鼓励别人做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时，那便是一种欺骗。
陶余是高高在上的云海道子，所以他很清楚老者说的一点不假，甚至犹有不及。
他闷闷不乐，准备外出逛逛。
而那被他摆弄的白云，在他走后隐隐间形成了十六个字：
元康断剑，犹接千刃；广陵合伞，终盖天人。
他似乎是想说明，除了那位天界大将军之外，世间终究还有能冲破权贵的天资，有起于微末，立于苍穹的绝世强者。
十六字，只有两人，但这两人也只是一个缩影。
一个人有着无限可能，无论哪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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