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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姬苏淡然地说：“心狠手辣，蛮横骄纵，仗势欺人。”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郑姐姐可是金陵城多少公子哥爱慕的女神，可惜呀！她谁都看不上！心里只有那个人！”
“还好我不是金陵城的公子哥。”
“也是，你一介村夫，长得又丑，同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吾同你说这些作甚？”
他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八卦。
姬苏的心却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大哥！你没事吧？！快将这衣裳穿上！进屋来取暖！”
阿襄老早就伫立在营前，等待着他归来。
见到他的单薄身影的第一秒，就喜笑颜开地握着棉衣迎上去。
姬苏有伤在身，下马很慢，九皇子率先跳下马，扶了他一把。
阿襄赶紧将棉衣给他裹上。
“我去喊张太医来！”
“不用了，我没事。他现在在照顾郑小姐，还是莫要打扰了。”
姬苏拦住了他。
“殿下，您可算是回了！皇上急得晚膳都没用！”
这时，张德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急忙来迎九皇子。
“快快带吾去见父皇！吾也正好肚子饿了！命厨子煮锅羊肉汤！”
明柏很高兴，迫不及待去见皇上。
“皇上呀，早就吩咐好了。您到了大营就能吃上热乎的！”
张德子带着明柏有说有笑地走了。
看都没看姬苏一眼。
是啊，一个村夫的命，谁会关心，谁会在乎呢？
皇上没有降罪于他看管九皇子不力，已是天大的恩赐。
这一夜，明柏的话反复在脑海回荡，以及当年的那个小黑屋。
姬苏睡得很不踏实。
又想到她背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是爱美。
郑慕儿生来靓丽，不同于旁的女子那般甜美娇弱，天生自带一股英气。
每当她拿起鞭子、弓箭或是匕首的时候，那英姿飒爽的身影，任谁见了，都会牢牢刻在脑海里。
刁蛮任性，爱耍心眼，就像火龙果一样，外表热烈。
内里……
姑且就当作她是善良的吧。
她还是从前的那个也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
就算她外表长了再多刺，也是被环境所迫，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守护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姬苏睡着了。
梦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虽不会武功，不会气术，但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会在姬苏幼时被恶犬追逐时牢牢将他保护在身后。
会在即使被妖报复身受重伤也不去打扰闭关的父亲，只靠自己挺了过来。
第二日，姬苏特地去找张太医。
“张太医，郑小姐情况如何？”
张太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叹气：“那野生黑熊掌心力道极大，完全可以将常人撕碎。她虽有内力护体，但伤口被雪水浸湿，已经严重感染了。她虽醒了过来，保住了性命，但疼痛是再所难免的，恐怕后半生都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姬苏呼吸一滞，又问：“那她背上的疤痕，可能消除？”
张太医苦笑着摇摇头，提着药箱走了。
姬苏沉思了会儿，想到了一个人。
他径直去往秦逸仙的大营。
他同往常一样，在案前研究药方，并未出门狩猎。
见到来人，秦逸仙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他忙起身去迎，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伤势。
“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林公子身子可有大碍？”
“你唤我阿素便行。我哪里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孤儿罢了。”
姬苏这么说着，秦逸仙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片刻后，才放松下来。
“我此番来打扰，是想问问秦公子，可有什么法子能祛除郑小姐背上的疤痕。张太医到底是凡人，秦公子出自浮生谷，人称‘小华佗’，这些阿素也是有所耳闻。所以斗胆前来叨扰。”
他十分平静地说着，眼神里含有期望。
秦逸仙低头思索几秒，缓缓说道：“郑小姐身上疤痕乃黑熊所抓，秦某并没有良方。不过倒是偶然听起一位说书先生提过，他也曾从黑熊掌下死里逃生，当时奄奄一息的他被一位猎人救起，那救命恩人取新鲜黑熊掌碾碎涂抹在他伤口处，疤痕尽数消失。不过那说书人的话，不知几分真假，秦某知晓的也就这么多了。”
姬苏若有所思，同他道了谢，转身回了自己的营。
“听说郑小姐已经醒了，疼得汗水涔涔，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流。真是佩服！”
“郑大将军气得在营里摔东西，张太医说郑小姐再也打不了仗了。”
门外两个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姬苏都听到了。
郑慕儿醒来后，身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她咬着牙坐起来，艰难地挪动到梳妆桌前。
面色苍白，尽管血水已被丫鬟洗净，仍旧能闻到刺鼻的熊血味。
她慢慢剥开丫鬟为她换上的完整内衣，将背部裸露在空气中。
带有一丝恐惧，一丝祈祷，缓缓转过身去，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瞧个清楚。
“……”
那丑陋的像蜈蚣般的黑色疤痕几乎爬满了背部。
昔日那引以为傲的美背再也不见了。
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眼睛里滴落，一滴滴砸到梳妆台上，氤氲了视线。
郑慕儿不愧是郑慕儿，就连哭，也十分隐忍。
尽量不叫旁人发现。
等到丫鬟给她端来了药，她马上用衣袖抹干净了眼泪，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丫鬟小菜见她衣着单薄，坐在镜前，惊得立马放下药，将那卧榻上的棉衣为她披上。
其实自己的身子因为疼痛反而感觉不到寒冷，但郑慕儿还是感到一阵温暖。
她伸出手拢了拢衣襟，低头瞥了一眼。
“这……不是我的衣裳。”
那淡绿色的杯纹刺绣棉服，尺寸偏大，毛茸茸的衣领很是暖和。
仿佛能够闻见上面淡淡的香味，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小姐，您回来的时候就穿着这件衣裳，奴婢已经替您清洗过了。”
郑慕儿此时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
一个身穿绿衣，狼狈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被黑熊拍死的人的影子。
这衣裳，似乎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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