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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也不看，径直将被子扔在沙发的一角，开口：“只准睡沙发，再讨价还价,今晚你就睡在这地板上。”
被她威胁的人正坐在沙发一侧,可能是明白了寄人篱下的处境,果真没有再还价：“好。”
“外边那个卫生间里有一次性洗漱用的东西,你自己去找。”池意想了想,不客气道，“还有,这套房子的隔音很不好,晚上你不许弄出什么动静吵我睡觉，不然……你就准备去睡大街吧。”
放完了话，池意正要进卧室,却听裴谈出声：“这里隔音不好？”
“对。”她强调道，“很不好。”
“抱歉。”
池意被这句没来由的道歉道得停了下脚步：“……什么？”
“那天晚上。”只见裴谈像是回忆须臾，询问，“有没有打扰到你的朋友？”
池意看着对方正坐着的沙发,反应了几秒。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下拍门声。
池意耳热地瞪着门板,他还敢提那天？！
不提还好,一提池意突然就想到那天在客厅的场面。
她几次想从沙发里起来去卧室，都被人捞回了腰,堂而皇之在沙发上继续。
幸好当时小宋没醒，不然她一定……
手机忽然一震。
池意低头。
裴谈：【[转账]请收款：2000元。】
……两千一晚睡沙发都能接受。
那些堵门的人对他的威慑力就这么大？？
池意盯着这笔趁火打劫来的钱，表情复杂地默了半晌,这才收下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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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套公寓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卧室的门一关,就只能听见房间里新风系统的轻微运作声。
池意一觉睡到自然醒，房间静谧无声。窗帘没拉紧，阳光铺洒而进，暖融融地照在了地毯和床沿上。
洗漱完，她打开房门，只听外头忽地扬起“诶呀”一声。
“这粥……”是江颖珍的声音，“一看就好喝。”
气氛又是短暂的寂静，江颖珍礼貌地干笑了两声：“呵呵。”
“颖珍？”池意穿过走廊，拐弯，终于瞧见了客厅的景象。
餐桌那边，江颖珍正坐在长桌最角落的座位。而另一侧，裴谈刚到桌边，在桌上搁下了什么东西。
池意仔细一看，那不是摆在她厨房里的碗吗？
“这个点，意意她应该快醒——”江颖珍说着就又往后一看，“诶，意意！”
见到池意，江颖珍如释重负，忙起身招呼她：“快来快来宝贝，吃早饭了。”
“你怎么过来了？”池意过去，目光不由注意到眼前裴谈端出来的那个碗上，表情一顿。
“我过来给你送点东西，但打你电话你一直没接，猜你在睡着呢，我就直接上来敲门了。”
池意看到江颖珍送来的那袋子，大概猜到是她店里的新款，顺着在她旁边坐下，又看向对桌的人：“……你在干什么？”
“我煮了些粥。”
池意看着那碗里已经坨了大半的粥，里头的红枣薏仁等等饱胀着黏糊成了一碗，简直不见一丝流动的汤水。
“……”她忍不住道：“这个是粥？？”
裴谈应声，也低眸扫过一眼：“水加得少了。”
“我第一次煮，不太有经验。”
“你等等，”池意脸上的错愕还没褪去，往厨房看了眼，“你煮粥干什么？”
裴谈神色不改：“本来是想给你做。”
池意愣了下。
“这份我吃。”裴谈道，“给你换别的？”
“……不要。”
池意的厨房连自己都没怎么进过，就连冰箱里的食材，也都是每次江颖珍带她工作室几个人过来聚餐时买多了放的，她都不知道裴谈居然还能凑出一锅粥：“我又没让你给我做早饭……你可以走了，我要泡个麦片。”
说着池意就要擦过他往厨房走，却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握住了手腕，她一下抬头。
“我来。”裴谈对她的不客气赶人像是丝毫没受影响，敛眸一笑，温润道，“你去陪朋友。”
“用不着你这么——”话语一噎，池意这才想起来是有江颖珍在场，怪不得。
裴谈：“嗯？”
“你不用……”算了，她丢下一句，“随便你。”
餐桌边，江颖珍见到池意回来，总算拿开面前一直翻开挡着自己表情的那本杂志。
“我草。”书页后，江颖珍的神色称得上惊骇，凑近池意，用气音道，“裴谈在这？？？”
池意嗯声：“刚才你来怎么不直接叫醒我？”
“裴谈他说你在睡觉，让我暂时不要打扰你。”江颖珍如梦初醒，“裴谈他他昨晚在你这里过夜了？！”
“……对。”三两句话解释不清楚，池意抬头看了眼厨房，莫名道，“他让你不叫我，你就听呀。”
裴谈啊！那可是裴谈！
裴谈落魄前高高在上的神坛印象对江颖珍来说根深蒂固，每次碰见对方总有那么点的拘怕。
“意宝，你的手机放哪了？”江颖珍悄声。
池意：“在卧室，怎么了？”
“快快，拍张照嘛。”江颖珍夸张低呼，“这么万年难见的场面呢，我的妈呀，裴谈居然在这给人做早饭啊！”
池意抬头，只见那边半开式的厨房里，台子前，裴谈侧对着这边，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
对方的身形挺拔修长，正敛着眼，关小火，将麦片倒入煮沸的奶锅中。可能是镜片沾染上了雾气，他稍低了下首，漫不经心摘下眼镜，搁在一边。
都落魄成这样了，做起这事来仍旧有一种屈尊降贵的气质。
“我听人说，裴谈他以前接手裴老爷子的那几个项目，合同签几十亿都算少的，你说是不是世事无常……”江颖珍惊叹，“今天我可他妈是来对了，我居然还能免费看到这么刺激的。”
池意差点被水呛到：“你别说得和什么一样……他不就是煮个麦片吗。”
“诶呀。”江颖珍支着下巴，“以前签几十亿合同的手现在只能煮麦片了，这还不够刺激？”
池意噎了下，看着不远处男人正搭扣在台沿的修长手指，想起什么，抿抿唇，忽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一时有点坐不住了，拿起旁边的袋子道：“我去试试你送的那几条衣服。”
回到卧室，池意换了套衣服，床头的手机突然一震。
拿起一看，是池父发来的消息。
两分钟后，池意拎着包包从卧室出来，边走还边套着一只外套袖子。
“颖珍，我出去一下，晚点再回来。”
“啊？麦片不吃了呀？怎么了突然……”
“有事！”大门应声被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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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帝都商务中心区的大厦层高林立，陆续有上班族三五成群从写字楼里出来，到附近的购物商场里解决午饭。
池意把车停在附近，进了当中最醒目的写字楼。
进电梯，她按下楼层，看了一眼旁边亮着的“宏升置业总部”的公司标注，在这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写字楼里足足占了三层。
宏升置业的老板就叫池宏升，是池意她爸爸。但池父一年四季到处在外出差，各个分部来回转，池意平时也几乎不来这。
“小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刚出电梯，池意就被人笑着招呼了声。
等在门口迎接她的是池父身边的秘书，池意认出来：“任叔。”
“去泡杯咖啡送到办公室来。”任鑫对前台吩咐了句，笑呵呵领着池意进去，一路穿过办公区，开进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解释道，“老总在项目那边有急事，先去机场了。”
“喔，他刚刚已经跟我说过了。”
“对对。”任鑫招待道，“先坐着休息休息，”
“没事，不浪费时间了。”任鑫跟在池父身边很多年，年年都来池家拜年，池意跟他很熟，也不想耽误他的工作时间，“任叔你先具体跟我说一下工作上的事，我可能还有挺多要问你的。”
任鑫闻言哎哎应了两声，笑着把桌上的文件袋递给她：“那小姐你先过目下。这个滑雪场的项目不大，已经开展一半了，老总说，让你平时跟着他们多学习学习。”
池意开了文件袋，一沓厚厚的资料，上面标着《帝都大蒙山滑雪场项目书》一行字。
池意又往下翻了翻，资料里的字密密麻麻，几乎没有地方是她看得懂的。但要是翻译过来，对她来说就是“一千万”三个字。
前几天，就在池意对着方婷爽快放话要给剧组投资两千万后，发现钱不够，联系了池父。
池意手里有的钱，除了做编剧的收入外，大头主要来自池父时不时的打款。但池意平时没有烧钱的爱好，钱也够用，几乎不主动向家里要钱。所以池父在得知她要借钱做投资的时候，惊异了半天。
一听是拿钱去投资一部小网剧，池父就差没把不靠谱摆在明面上了。
不过稍加考虑后，池父答应了，给她转了一千万。
但是有要求。
“意意，这一千万就当爸爸给你的工资。”池宏升肃然道，“你去家里公司里历练一个月，喜不喜欢也总得试试。你先去负责一个项目……”
池意开始头疼了。
池父一直想让她以后进公司当个女老板，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经商那块料，去帮家里公司负责项目，不帮倒忙就是奇迹了。
于是商谈之下，要她负责项目最终成了只是让她跟着项目。池意要进公司跟一个月的项目，下周就入职。
今天她就是来具体了解工作情况的。
池意在办公室把那份资料大概翻了翻，又问了任鑫一堆项目上的事。
两人的中饭全靠点外卖解决，直到差不多结束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下午。
拿着资料回到车内，池意给方婷打了个电话，提了两天后签合同的事。
一路把车开到公寓，停在地库后，脑中还在算着账。
池意刚问池父那拿了一千万，加上现在手里有的钱，勉强能凑够两千万。
只是这一来就是一笔大开销，即便她想把那些腕表配饰去挂拍卖回血，短期内应该是不会有大额进账了。
好在池意也没什么要提现的地方。
正想着，池意边进电梯边看手机。
江颖珍在两个小时前发了数条消息。
江颖珍：【意宝，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颖珍：【快来救救人家！！！人家不敢说话】
江颖珍：【！！！要命了宝贝，裴谈他开始洗碗了，我是不是得去帮把手啊？？？】
江颖珍：【他这跳楼价连做饭洗碗这种活都包了？？！！】
江颖珍：【我只坐在这里看着会折寿吧？？？？】
江颖珍的问号刷了满屏，池意停顿两秒，敲字：【哪会，你不用管。】
每个月一百万又不是白花的。
……等等。
她突然脚步一停。
池意找出之前在手机里备份的电子协议，盯着上头的支付日期，些微窒住呼吸。
她跟裴谈签的协议，当时敲定的是一月一支付，最长延期十天给。
今天已经是延期的最后一天。
“……”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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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颖珍：【宝贝，我已经先溜了！！！过两天再来找你哦。】
池意回复过去一句，指纹开锁进门。
低头在门口换下鞋子，她脱着外套往里走，还在沉思。
“怎么了？”
蓦然响起一道声音，池意瞬间转头，他怎么还在？？
只见落地窗那边，男人坐在沙发椅前，修长双腿交叠着，膝上搁了一本不知道从哪拿的杂志。听见动静，他正侧眸过来，视线落在池意的脸上。
“怎么脸色不好。”裴谈扣着书页的手指松开，随后将杂志随意搁在了一旁，笑了笑，“吃饭了吗。”
池意一句“你怎么还不走”突然就问不出口了，见裴谈这副在这空等了许久的样子，她逐渐反应过来。
她忘了。
但他没忘。
池意盯着对方，在原地杵了会儿后，她重新拉回外套的拉链，憋出一句：“你跟我去卧室。”
裴谈一怔，眸子动了动：“嗯？”
“要你过来就过来……再问我就反悔了！”池意凶巴巴丢下一句，直接往卧室里走。
主卧在走廊的尽头，进门，裴谈扫了一眼。
池意的卧室被打了两段隔断，带床的起居空间在前，盥洗区在隔断墙后。旁边有一扇门，直通偌大的衣帽间。
动静从衣帽间传来。
池意打开灯，解锁了按钮，房间中央的岛台应声展开，每一层的玻璃抽屉正被徐徐推开，展示出摆放的腕表配饰。
“你挑吧。”见到裴谈进来，池意道，“那些衣服裙子不行，你就只能从这里挑。”
裴谈的眉梢细微抬了一瞬，顿了顿，失笑：“送我么？”
“……”池意：“谁说是要送你了？？”
“我又不是你以前的那些客人，不会白送你这些。”池意泼凉水道，“这是抵扣掉协议里剩下那一半的钱。”
裴谈垂眸看她：“你要我进来，是为这个？”
他这是不愿意？
“……我前两天投资出去了一笔钱，现在手里没有现金转给你。”池意勉强解释了句，“所以你从我这里挑一个走。”
池意没有砸钱收藏名表高级珠宝的爱好，她衣帽间里最贵的就是池母送给她的一只全钻手镯。但这些腕表也不便宜，每只折算放到二手市场卖掉也能有几十万的价格。
“只准挑差不多价格的，不然我是不会给的。”想了想，她又强硬补道。
裴谈看她，像是对她提的条件思忖了片刻，忽而轻笑了下，嗓音清缓道：“我不要这些。”
池意蹙起了眉：“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挑的我会按二手的市场价算给你，已经够便宜了。”
“我明白。”裴谈耐心回，“只是去二手市场上卖，太麻烦。对你来说也太亏。”
她当然知道亏了，要不是没闲钱，她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
池意索性道：“不要也没办法，反正我现在一时半会没有钱给你。”
他难不成还打算按协议起诉她……
“我可以暂时不要钱。”她见裴谈思量了须臾，妥协出声。
池意愣了下：“什么？”
“剩下的这笔钱，在协议结束前给我就好。”
池意没想到他让步这么快，点头：“那行……”
“不过。”裴谈微微一笑，道，“要有条件。”
池意：“……”
他还想跟她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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