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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正常。
赵锦云慢慢放弃对女孩讲道理这个路子。
很明显，此刻，女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她只坚信她自己相信的。
“坏人，都是坏人！”
女孩情绪似乎已经崩溃到极致，她开始无声掉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身子无力地向下瘫倒在地上。
赵锦云抱住她，摩裟着她脊背，叹息着：“宝宝....不怕，乖，不怕。”
“爸爸，我要去找我爸爸......”
“好，我带你去找。”一边哄着，赵锦云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一板药，抠出来后，丢进嘴巴里，嘴对嘴喂给了女孩。
赵锦云强迫地喂女孩吃了镇定安眠的药，可能情绪崩溃到极致后，精神损耗很厉害，会很快陷入短暂的昏睡。
女孩沉沉睡着。
赵锦云点了根烟，走到阳台处，压低声音打电话。
“对，已经睡着了。”
“.....是，我给她喂药了，就是你那时候给她开得。”
“那板药还没吃完吗？”赵亭生有些奇怪，“你没有给她每天吃药吗？”
赵锦云皱眉：“为什么要每天吃药，她每天都很正常，只是提及她爸爸会情绪失控而已。”
“你平时竟然没给她吃药？！”赵亭生拔高声音，“你怎么能那么大胆，你这是在害她！”
“她平时很乖。”赵锦云道，“只是很想她爸爸的时候才会哭，在我看，她就是个正常人，只是偶尔控制不住自己。”
“偶尔犯一次还不够可怕吗？”赵亭生无奈地叹口气，“你根本就不了解情感应激障碍这个病。”
“我确实不了解。”
“新月是不能断药的，否则很容易陷入情绪的死角，做事偏激，今天还好是有你看着，那如果她在学校呢，没人帮她呢，她是不是会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更何况，她还那么漂亮。”
赵锦云微微眯起眼睛：“我不会让她一个人，更不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总有你看不住的时候。”
“不过，她好像还是不能接受，她爸爸已经过世的事实。”
赵亭生那边长久的沉默后道：“是我无能，没能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赵锦云冷哼一声：“你确实无能。”
赵亭生叹息了下，没有反驳。
“她这次会想起她爸爸已经过世的事情吗？”赵锦云问，“我跟她说了。”
“说什么？”
“坦白事实，说她爸爸多年前已经过世，让她不要再纠结固执。”
“你真狠。”
“恶疾才要下猛药。”
“没用的。”赵亭生沉思会儿：“她只会在失控时相信父亲已经过世的事，但只要睡一觉醒来，她又会完全忘记这件事。”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前年还是去年，有不知情邻居曾对江新月说过，他爸爸已经死亡的事情，新月很激动，大晚上出去找，还差点被车撞到......”
“哪个邻居啊。”赵锦云声音挂着层冰碴，“长舌妇十要下拔舌地狱的。”
赵亭生沉默片刻：“你刚才不也跟新月提了？”
赵锦云：“.......”
“后来呢？”
“后来新月吃药睡了一觉，竟然把这件事情全忘了，仍然只记得，她爸爸是去外地，出秘密任务了。”
赵锦云指尖摩裟了下：“她在逃避。”
虽然不懂心理学，但他大致也能摸清楚女孩的心路历程。
因为失去父亲那段记忆太过血腥和残忍，所以女孩强迫性地让自己忘掉，把这残忍的事实，加以美化修饰。
不是去世。
是出任务了。
是卧底。
是英雄。
这是她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没人骗她，她在自己，欺骗自己。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懦弱。”
“锦云。”赵亭生严肃道，“我们不是当事人，我们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到，那种丧父之痛，新月逃避，只能说太痛苦，不能说她，懦弱。”
赵锦云把燃尽的烟拿下来丢进花盆里，声音微沉：“她太脆弱，所以才痛苦。”
“别这样说。”
“事实如此。”
赵亭生哑口无言。
事实如此。
好像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会有一个通病，过于善良，同理心过于强。
而善良的另一个解释，就是脆弱。
“哥哥，哥哥.....不....不要！”
房间内女孩忽然喊起来。
赵锦云神色一凛，直接挂了电话，大步往房间内走。
女孩已经坐起来了，额头上覆了层薄汗，面色煞白，很明显，是做了个不太好的噩梦。
赵锦云慢慢走过去。
“江新月。”
女孩先是没反应，而后眼睫轻颤，慢慢抬起头：“哥哥......”
赵锦云抬起手，撩开女孩眼角汗湿的发丝：“做噩梦了吗？”
女孩惊魂未定地点头：“.....嗯。”
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也可能是女孩过于恐慌，总之，江新月伸出手，做了一个，想要拥抱的姿势。
赵锦云先是一愣，但静了片刻，掀开被子，把女孩拥抱入怀。
如倦鸟归巢，女孩瞬间放松下身子，蜷缩进对方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赵锦云闻到女孩发丝间甜丝丝的玫瑰香气。
很奇怪。
江新月所有的洗浴用品，小到牙膏，大到沐浴露，几乎全是玫瑰香气。
这也让她自己，沾染了甜丝丝的味道。
女孩呼吸轻微。
赵锦云长吐口气，抬手慢慢拍着女孩脊背：“乖，睡吧.....”
好好睡吧。
希望入梦皆是甜丝丝的玫瑰园林。
每一棵玫瑰，都是最好的浪漫礼赞。
“爸爸.....”在陷入昏睡中的最后一刻，女孩喊得，还是爸爸两个字。
赵锦云心底微颤，把人抱紧后，低语：“我在这儿。”
如果有可能，赵锦云其实很希望能替代掉，江新月心目中那个父亲的角色。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没关系。
赵锦云想，既然亏欠她。
那就用另一种形式陪在她身边，补偿她，保护她好了。
亦兄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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